然而,芙蘭的回答卻讓她的這位好友吃了一驚。
“如果訴訟的話那也太慢了……再說了,這種人最會花言巧語,沒準還會在法庭上大放厥詞,矇蔽視聽。”芙蘭好像漫不經心地回答,“我才不想讓這種人借了我們來出名呢!”
接著,她好像有些遲疑抬起頭來,滿懷好奇地問起了瑪麗,“瑪麗,這些人言語這麼刻薄,又喜歡肆意攻擊別人,總是會得罪不少人的吧?又不會只有我哥哥一個人被他們攻擊而已……要是在法國的話,早就有人會跑過去跟他們決鬥了,哪會叫他們還會這樣囂張!不過,說不定他們哪天招搖過市就會招惹上誰了……英國人裡面總也會有脾氣很壞的吧?”
這番暗藏凶兆的言語,瑪麗的臉驟然變得有些蒼白,她略微驚慌地眨了眨眼睛,然後有些侷促不安地掃了孔澤一眼。
“這種事……這種事……也不會那麼容易碰巧趕上吧……?就算是意外,也有些人會忍不住往壞處想。況且,這些人雖然攻擊英國ZF,但是言辭都很有分寸,不像攻擊外國人那樣肆無忌憚,所以……所以……如果真的出現什麼意外的話,英國ZF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嗯,所以還是算了吧?至少這段時間……這段時間讓他們運氣好點兒,免得……免得讓人無端懷疑到別人身上……”
雖然芙蘭說起來時漫不經心,但是瑪麗卻不敢隨意對待,因為她知道,芙蘭在這種事上是不開玩笑的,她說得出做得到——正因為如此,她才緊張不安地以“難免會被人懷疑到特雷維爾家族身上”來暗中勸解芙蘭。
而旁邊的孔澤,臉色也略微變了變,好像也呆住了。
他倒是並沒有因為芙蘭的打算而燃起義憤,因為在警界的生涯當中,他早已經將這種事看了個遍——在法國,十件決鬥裡面倒是有九件,就是這些貴婦小姐們在漫不經意、或者刻意為之當中挑撥起來的。
他只是驚異於特雷維爾小姐在說出如此可怕的決定時,那種幾乎毫無異常的天真好奇,彷彿真的不明白她所想要引發的後果似的。
比起她的那些同輩和前輩們,似乎還要流暢自然。
果然,越漂亮的女子就越是沒有心肝——他再度確信了自己之前的那個觀點。
然而,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供他在心中感嘆了,特雷維爾小姐的眼角的餘光一直在注視著他,好像正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如果真的出了這種意外的話,那誠然令人遺憾。”過了片刻之後,孔澤終於悠然回答。
“但是,這種意外,想來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的。我想,沒有任何人會因此這種意外而獲益,甚至特雷維爾先生本人也不會願意看到這種意外,那他就少了個樂子可找了——因為就我所知,有些攻擊他的文章反倒是他喜歡看的,畢竟國內那些評論千篇一律,太過單調。”
“嗯?怎麼會?”芙蘭和瑪麗有些驚詫地對視了一眼,然後難以置信地反問了起來,“先生喜歡看這種文章?為什麼?”
“理由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跟您確認,特雷維爾先生經常翻閱外國的報紙,而且特別喜歡瀏覽攻擊他的那些文章。您剛才破口大罵的那位作者就是其中之一,甚至還得到過他的捐款資助——當然,是匿名的。”孔澤帶著一種奇異的笑容回答,然後又聳了聳肩,“其實我覺得也沒有必要追問,大人物的想法肯定會讓人難以捉摸——如果和我們這些平常人一樣,那他也沒有機會成為大人物了。”
“竟然是這樣!這樣惡毒的攻擊他居然能夠泰然處之,只當做是一種消遣……這是何等的胸懷啊……當年拿破崙都沒有這樣的氣量吧?”聽到了如此震驚的訊息之後,芙蘭喃喃自語,“果然……果然令人敬佩……”
她真是沒救了……瑪麗突然有一種想要掩面的衝動。
不管兄長想要做什麼,恐怕這位妹妹都能從中找到一些值得學習和敬佩的地方吧。
不過,不管怎麼說,讓她打消那個可怕的念頭總是好事。
要是真的在英國搞出什麼兇案來,那才不知道該怎麼收場呢。
“我們把行程改一改吧。”
就在瑪麗暗自慶幸於一場禍端被消弭於無形的時候,芙蘭突如其來的話,又讓她陷入到了新的震驚當中。“今天不去威斯敏斯特了。”
“嗯……又怎麼啦?”瑪麗小心翼翼地問。“今天都已經準備好了……如果不去的話,那豈不是……”
“只是換個地方而已,又不是不出門。”芙蘭頗為輕鬆地回答,顯然心裡已經拿定了主意,“反正那種地方什麼時候都可以去,我現在倒對其他地方更加有興趣了。”
“什麼地方……”瑪麗頗為無奈地問。
也罷,換地方就換地方吧,反正只要她不鬧出什麼可怕的禍事來,自然由得她來決定。
“您帶我去見見那位馬克思先生吧?我倒是有些好奇,一個人憑什麼可以這樣自信,整天大放厥詞。”芙蘭轉頭看向孔澤,“先生,雖然您不願意服從我的命令,但是想來您應該不會拒絕我這個要求吧——別跟我說您不知道他住哪兒,剛才您不是說過的嗎?我哥哥給了他匿名的捐款,難道這不是經過您手的嗎?我不信。”
“呃……”孔澤破天荒地對這位大小姐的思路有了些躊躇,因為他這下根本鬧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怎麼?我們家付了一大筆錢,難道連個人都不能見?”芙蘭皺了皺眉頭,好像有些不悅。
“好吧……”躊躇了片刻之後,孔澤終於答應了。“但是我之後要報告給先生。”
“隨便您。”芙蘭帶著勝利的笑容回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