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樓內,紫氅妖主坐在主座,妖魔聖主立在她身前,手中摺扇不斷扇動著。
“任他們胡鬧沒事嗎?”聖主憂心忡忡看向窗外,似乎頗為擔心自己的親侍下手沒個輕重,讓自己在妖主跟前理虧,從而影響自己所求之事。
妖主纖纖素手輕輕端起侍女奉上的清茶,輕啟絳唇抿了一口,說道:“無妨,死不了。”
“那我就放心了。”
聖主聞言果真放下心來,主人家都不在意手下的死活,他操心個什麼勁兒?這竹樓中自帶陣法,任外面打鬥再熱鬧,也絲毫無損樓內的清淨。
這清淨,他喜歡,最是適合談話。
回過頭來,從桌子上捏起一顆葡萄扔進嘴裡,品嚐之下只覺回味無窮。這妖谷所在真是好地方啊,不但妖谷四周景色奇異壯美,妖谷中竟然還有如此鮮嫩的葡萄,這就讓他很感興趣了,要知道此時五州正值冬季,就連那濟州與西州也不會如妖谷這般氣候宜人。
“妖谷所在之地怕是有些特殊吧?”他本是妖魔界聖主,修為通天,可現下只有一絲神魂到此,想要探查此地機要還差了少許。
妖主不欲多言,再次抿了口茶水後口中輕輕吐出三個字:“死火山。”
聖主恍然,怪不得,怪不得此地靈氣濃郁,氣候溫常,絲毫沒有暴躁火氣。視線不由自主地看向妖主的月貌花容,又強行將視線轉向妖主手中把玩的茶杯,看她那樣子,顯然對茶杯要比對聖主感興趣的多。
說是茶杯其實就是極為普通的杯子,不像青州文人喜歡用那種或玲瓏精緻,或題文寫字了的杯具來附庸風雅,妖主的茶杯稱之為粗碗也無不可,要不是似乎用的時間久了些,帶了些溫潤之感,怕是也引不起聖主的注意。
妖主自是早就察覺到了聖主盯著茶杯的視線,冷哼一聲,小心翼翼地將茶杯放在桌上,那副樣子像極了在安放什麼奇珍異寶一般,生怕有一絲一毫的損傷。
“不覺得眼熟嗎?”妖主斜眼瞥向聖主,做了一個舉杯喝酒的豪放架勢,睥睨之間,豪氣頓生。
如果是旁人做這動作聖主只會視若無睹,何人能在他面前豪氣的起來?不過若是妖主做來,在他眼裡便只剩下賞心悅目,而且這般姿勢他也熟悉無比,心中震顫之餘也是無奈至極。
“是他的罷?”雖是問話,但這句話仍是說的斬釘截鐵。
妖主聞言收起架勢,嗤笑道:“難得你還未曾忘記。妖魔聖主?嵇長歌!”
聽到這個數千年以降從來無人知曉的稱呼,嵇長歌長嘆一聲,苦笑道:“何必如此?我與他爭道三千年,他都不曾責怪過我,你又何苦譏諷如斯?”
妖主勃然大怒,繡眉緊蹙,大袖一甩斥道:“爭道?在你看來是爭道,在他卻不然。況且煌煌大道無數,你為何偏偏選了這麼一條悖逆之途,棄億萬眾生於不顧?”
“我悖逆?道不同,不相為謀罷了。真正選了悖逆之途的不是我,是他!”嵇長歌此時哪裡還像是個高高在上的妖魔界聖主,背轉過身去,卻不敢再看妖主一眼。
然而妖主卻是不屑道:“道不同?為何你不說是你想當那天地的走狗,想做那兩界共主?”
“天地大勢,我亦只是順勢而為,何錯之有!”嵇長歌爭辯道。
險些被嵇長歌的說法氣笑,妖主怒罵:“忘恩負義之輩!”
嵇長歌聞言回過身來,忍著怒意道:“我來此不是與你做這口舌之爭,只希望在我真身破封而出之時,你們妖谷可以做到袖手旁觀,如此我可答應你日後可為這十萬大山留一方淨土。”
妖主慘然一笑,恨聲說道:“妖魔聖主雄才大略,豈會在意我們小小妖谷插手?你們聯合起來害他隕落之時,我這被困於籠中的雀鳥都未能出手相助,等你再破封后我就算想將你碎屍萬段,怕也是無能為力。”
“如此最好,我不想連你也隕落。”
嵇長歌實在不想讓妖魔與妖主對上,雖然他知道妖主是被困在這十萬大山,但還是忍不住想來試探一番,不為別的,只因為妖主若是出困,除了他真身外,妖魔界中只怕無人是其對手。
但沒想他這下意識間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卻徹底激怒了妖主。
“嵇長歌!”
一聲嬌喝,只見妖主紫氅飄蕩之間一掌印向嵇長歌胸口,這一掌普普通通毫無異象,卻打的嵇長歌身形巨震,須臾間竟是變淡了幾分。
這突然的變故,饒是嵇長歌也始料未及,驚疑不定道:“瓊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