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不易到底是少年心性,想不開的就暫時不去想了,入了林子,收起朱傘,將黑刀封印解開,右手握住刀柄,左手劍指一引,黑刀發出一聲輕吟,帶著他飛過樹梢,向林子深處掠去。
飛,是人們夢寐以求的神通。
然而五州大地上,興許有武者或玄門中人藉助輕身功法能縱橫躥躍,但是御物而飛,那是地級高手才有的本事;至於天級高手,橫跨虛空,縱身如虹,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了。
可顯然洛不易並不在其中,沒有修為的他能借助黑刀飛越叢林,哪怕只是剛過樹頂,傳出去也會驚掉入品高手們的大牙。
也好在這大清早的林子鮮有人來,何況昨日晴雨城下了半天的大雪。不然他們若抬頭看到半空的洛不易定會大喊神仙。
洛不易自是沒想到過這些,不過估摸著以他的性格,就算想到了也不會在意。
在樹頂看過去,林深如海,霧氣中若隱若現。
黑虹驚雀長空掠,千里不停快哉風。
林深處的一個破廟裡。
今天的風兒好喧囂啊!胖道士扣了扣鼻子走出門外。
破廟前是一小池塘,池塘邊上圍圈兒種了些竹子,有風吹來,竹葉嘩嘩亂響。
胖道士攏著袖子踱到池塘邊上盤膝坐下,還順道兒拿屁股撅了下老和尚,捏著嗓子道:“呦,今兒怎麼沒敲木魚啊?”
老和尚撥動念珠的動作也就頓了一頓,眼睛也沒掙開,嘴裡唸唸有詞。
見老和尚沒搭理自己,胖道士頓覺無趣,從鼻子裡掏出塊鼻屎用食指和拇指捏了捏,說:“聽久了這木魚聲,都習慣了,這不,現在沒有你敲木魚了,我睡到這會兒就起來了,哎,彆扭啊彆扭!”手上輕輕一彈,鼻屎便跳入了池塘裡,了無生息。
老和尚睜開眼,抬頭看了眼爬到頭頂的太陽,搖了搖頭,閉上眼,繼續唸唸有詞。
“誒?你這忙著念什麼呢?小不易又不在,你裝什麼得道高僧?”胖道士實在是個混賬性子,人老和尚不理他,他卻偏要咄咄逼人。
“我還偏要聽聽你念的什麼玩意兒!”把手擋在耳廓後頭,將頭伸向老和尚跟前,胖道士眯著眼仔細聽著。
聽不到?是了,老和尚修為不弱,不想讓自己聽,自己當然沒那麼容易聽得到。不過這可難不倒他,向掌上吐了口唾沫,另一隻手捏起法決在掌上畫了個凝神咒,繼續伸頭聽下去。
“老二你缺德,老二你不是人,老二你挨千刀,老二你遭雷劈,老……”只聽老和尚唸唸有詞。
胖道士氣的跳將起來,罵道:“好你個賊禿兒,竟敢罵人!修的什麼佛?你也不怕你們如來佛祖一巴掌拍死你?”
“如來佛也是由人修成,有誰生來高高在上?”老和尚這番話要是被其他佛門弟子聽到,估計不用等如來佛拍死他,就會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在他們看來這實在有些大逆不道了。
“我是問你為什麼罵人!”胖道士不依不饒。
老和尚頭也沒回地說道:“就許你把我木魚扔池塘裡,不許我罵幾句出出氣?”
“說什麼呢?誰扔你木魚了?你堂堂出家人怎麼能打誑語?”色厲內茬的樣子倒有幾分氣勢。
老和尚抬頭看了眼死不承認的某道士,也不多說,伸手一招,木魚和木槌從池塘中躍水而出,飛到了他手裡。
“呀,這木魚成精了?還知道自己去游泳了?”那驚奇的神態彷彿看到的不是木魚,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金魚。
老和尚無語,對某道士的下限有了新的認識,重新敲起了木魚。
而胖道士仍兀自打算說服老和尚相信這木魚是如何成精,如何在他二人眼皮子底下跑出廟門,跳進池塘的。
“咚,咚,咚……”木魚陣陣,飄出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