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姐兒到這個月份差不多在嬌娘這養一年了,剛來頭一個月還記得花媚娘,後來就記著找奶孃。
嬌娘是費了多大的心力,才讓她從不牴觸到親近,再到後面把她當做親生母親,這一路有多難,只有嬌娘自己知道。
有一陣,玉姐兒總是發高燒,放下就哭,嬌娘就整夜整夜的抱著,幾乎讓自己的身子都累得撐不住了。
要說那時候也真是想將她送回給花媚娘,受這麼多累,還替別人養孩子,她都覺得自己傻。
可每回一看到玉兒那粉白的臉蛋,就怎麼都捨不得,覺得就是為了她再累再苦都願意。
她真的覺得,玉兒就是她的孩子,只是借了下花媚孃的肚子。
但是有時候得到了,最害怕的摸過去失去。所以她不讓玉兒見花媚娘,怕花媚娘和玉兒說什麼,怕玉兒想起什麼,不認她這個母妃。
嬴徹也曾勸她不要總把玉兒關在關雎閣裡,讓她多出去見見人,嬌娘也明白孩子應該多見見人,可每回玉兒碰到花媚娘,嬌娘的心都像是被提起來似的,怎麼都不安穩。
周夫人安慰的拍一拍她的手,“你多心了,這都多久的事了,她來時那麼點,怎麼可能還記得。再說,她現在就認你一個母妃,不可能多想別的。”
嬌娘聽她如此說,也覺得自己是多想了,惆悵的嘆嘆氣,道:“只盼著這樣才好。”
陽光偏移,一束金光照在周夫人臉上,越加顯得面色紅潤,她默默片刻,又輕輕攤開臉上的笑容,道:“現眼前的,對你來說,這事算不得什麼,最要緊是儷元院新住進那位。”
她聲音壓低,“我瞧著可比她姐姐厲害多了,昨日我去請安,眼瞧著她在院中罵婆子丫鬟,只是因為早上廚房做的雞蛋糕有些鹹,就被她罵了一個早晨,言語之間還有些指桑罵槐的意思。”
嬌娘淡然一笑,“這事有人和我說了,那哪是指桑罵槐啊,分明就是句句衝著我的。”
“呦,有人比我嘴還快哪。”
“上午的時候韓氏來過一次。”
“哦,我說哪,從王妃那出來的時候,見她走的那麼快,我在後面叫了她幾聲都沒聽見。”
周夫人徒手撥開一個橙子,分給嬌娘一半,“尉遲家的意思很明顯,王爺是怎麼打算的?”
這橙子是六百里加急從贛南運來的,統共就兩筐,嬴徹將一筐送進了宮,另一筐送到嬌娘這,她喜歡吃這個季節的橙子,也只喜歡吃這一個地方的。
今早尉遲環罵人的時候還話裡話外的提到了橙子,就差明著將嬌娘比喻成楊玉環,楊玉環愛吃荔枝,唐明皇累死了幾匹馬千里運送,嬴徹送橙子之舉,比之唐明皇也不遑多讓。
“尉遲家只把女兒送過來,什麼都沒說,你讓王爺有什麼可打算的?”嬴徹所為都是大事,雖然周夫人不是外人,和她又親如姐妹,但她真不能將嬴徹的心思告訴她。
不是防備她什麼,只是這種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周夫人瞧一瞧她,道:“我是怕你吃虧,尉遲家擺明是要送進人來和你爭寵,一個尉遲珍已經讓你不好受,要是再進來一個,我怕你日子更難過。而且我冷眼瞧著,那個尉遲環頗有幾分手段,看儷元院裡那幾個不安分的奴才就知道了。”
昔日嬌娘院裡的奴才不安分,一個個扒著眼睛想往王妃那去當差,如今風水輪流轉,又反過來了。
前些天還有儷元院的奴才半道截住她,求著要去伺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