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秋風四起,一陣陣的涼意便悄然而至,彷彿一夜之間,昔日葳蕤的枝葉都只剩下光禿的褐色枝丫。
唯有御花園的一盆盆菊花正合時宜地開著,點綴著秋日的寂寥。
這日,令妃從御花園經過時,碰巧見了儷貴人摘了菊花,一片一片地扯著花瓣,一晃眼的工夫,那鵝卵石鋪就的甬道上,便灑滿了零碎的花瓣,黃白相間,一地的狼藉。
儷貴人身旁的宮女夏蘭看在眼裡,勸道:“小主,仔細這兒風大,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儷貴人將花朵扭成了一團,盡數扔了,氣道:“自入宮來,處處受氣,我現在不過摘幾朵花兒,也不成嗎?”
夏蘭緘默,不敢再勸。
令妃笑吟吟地走去,問道:“儷貴人這是怎麼了?”
儷貴人不曾察覺身後有人,當即轉身一看,連忙福身行禮:“給令妃娘娘請安。”低頭看了看地上,又悄悄用鞋子抹開了那些花瓣。
令妃看在眼裡,笑道:“可是貴妃娘娘又怨你了?”
儷貴人正值豆蔻年華,理應水潤可人才是,但眼下瞧她面色憔悴,就如同那些開敗了的花朵,無人問津。
後宮嬪妃眾多,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儷貴人入宮大半載,卻也沒有可以深交談心之人。令妃時常出入鹹福宮,多少比旁人熟絡一些,儷貴人自與她親近幾分。
儷貴人目光粼粼地說道:“貴妃娘娘總說嬪妾不得聖心,可皇上回宮之後,不也一次都沒來過鹹福宮。”
令妃悽苦地笑了笑,道:“你也莫氣,貴妃娘娘說慣了人,難免有些重話脫口而出。其實,咱們誰不知道,而今的後宮,除卻翊坤宮之外,處處都跟冷宮似的,連盼著皇上從門前經過的福氣都沒了。”
儷貴人不禁疑道:“按說皇后娘娘的歲數也不小了,皇上怎會忽然那麼在意她?”
“這就不知道了,”令妃目光斂了斂,又低聲說道:“宮闈裡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有。你可聽說過聖祖爺那會兒,直郡王行鎮魘之術,令密理親王失了心智,導致聖祖爺一廢太子。”
儷貴人雖年輕,但九龍奪嫡的那些事,她從叔伯輩那兒聽得不少,只道朝堂波瀾詭譎,時局瞬息萬變。可經令妃這一提起,她不由地往深一層想去,惴惴地問詢道:“娘娘的意思是,皇后娘娘是依靠此術,籠絡聖心的?”
令妃眼神一閃,道:“我可沒這麼說,儷貴人別想歪了。歷朝歷代的後宮,一時得寵,一時失寵,其中的緣故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儷貴人若有所思地出神良久。
令妃柔和一笑,又道:“我是真心疼惜儷貴人,以你的容貌和出身,若非皇上偏寵皇后一人,眼下這宮裡,本該是你一枝獨秀。不過,話說回來,聖寵也不會平白無故從天上掉下來,不是嗎?儷貴人想在後宮得臉,受貴妃娘娘賞識,也確實該好好動一動心思了。”。
令妃言盡如此,意味深長地朝她笑了笑,便先行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