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是一個非常善良而且熱心的人,看到別人出了事情,就一定會幫忙。我問米娜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說,她在外面乘涼,看到鄰居家裡冒煙,想著可能是著火了,就到鄰居家去看看。
鄰居家裡沒有人,她就在外面喊著火了,周圍的人聽見,就都出來看是怎麼回事。有的人去把鄰居找來了,大家開始滅火,這時候火已經著到我們院裡了。她沒什麼事,就也幫忙去滅火,還說她沒事。
我以為米娜真的沒有事,然而她還沒有說完,就突然摔倒在了地上。我抱住她,喊她的名字,她的眼睛始終閉著。我突然意識到,最擔心的事情或許就要發生了。
文靜撥打了120急救電話。在等待救護車的時間裡,我把米娜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事情告訴了文靜。十幾分鍾後,救護車來了,醫生把米娜抬上了救護車。我也上了車,火還沒有撲滅,文靜就留下來看家。
到縣醫院後,醫生向我詢問米娜的發病過程和病史。我如實告訴了醫生,醫生對米娜做過檢查後,告訴我,縣醫院治不了米娜的病,讓我們趕緊轉院,帶米娜到寧遠市醫院去。
又對我說,米娜患有先天性心臟病,根本就不能懷孕,懷孕早期,胎兒還小,對母親影響不大,到後期胎兒越長越大,會對母親造成嚴重的負擔,在這種情況下,米娜又去提水滅火,心臟是承受不了的。
我萬分後悔,應該在一知道米娜懷孕時就讓她打掉,我更後悔,沒有做好避孕措施,讓米娜意外懷孕。”
說到這裡,闞文遠不禁哽咽起來,過了一會兒又說:
“縣醫院派車帶著我和米娜前往寧遠市醫院,儘管車開得很快,然而兩地之間相隔太遠,到寧遠市醫院時,已經是深夜。米娜被推進手術室,我告訴醫生,只要能保住大人的生命,那個孩子可以不要。
我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說,然而那時我向上天祈求,希望我的妻子能夠平安,希望米娜手術成功。只要米娜能夠活著,讓我付出任何代價都可以。
然而,一個小時後,醫生出來了,告訴我,米娜手術失敗,孩子沒有保住,大人也已經死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醫生又重複了剛才的話,讓我換上衣服,帶我去手術室見了米娜最後一面。”
“人死不能復生,你還是要節哀。”
“整個晚上,我都呆坐在走廊裡,回想我和米娜一起生活的日子,她是做出了多麼大的犧牲,才和我在一起的啊!然而我卻沒有照顧好她,讓她在二十五歲就離開了人世。
我真的很後悔,為什麼要去西北,如果我不去西北,就不會遇到米娜,她也就不會拋棄家人和我私奔,在如此年輕的時候就離開了人世。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罪過都是我一個人的,為什麼要讓米娜來承擔呢!”
“你也不要過於自責,誰也不會想到事情會是這樣。”
闞文遠情緒非常激動,哽咽著說不出話,過了一會兒他接著說:
“第二天,米娜的遺體被送到了殯儀館。文靜乘坐最早的一般車來到了殯儀館,下午米娜的父母也來了。米娜的遺體要火化,在我的要求下,骨灰分成了兩份。
米娜的父母並沒有怪我,我和他們一起回到高昌縣安葬了一份骨灰。另一份骨灰,我帶在身邊。文靜回了穎源縣。
我在米娜的家鄉停留了三天,去了當初我和米娜第一次見面的那個衛生院,那條經常散步的小路,我們一起爬過的山,一起看過的河,我曾經支教的那個學校,米娜也曾經在那裡讀了小學和初中,最後我又去了米娜曾經就讀的衛校。之後,我才返回了穎源縣。”
“你為什麼又離開西北,回齊城來了?”
“其實,在米娜去世的那一個夜晚,我就想好了,要離開西北,回東部來。回到穎源縣以後,文靜小心翼翼地照顧我。三天後,我告訴文靜,我要離開穎源縣了。
文靜問我要去哪裡,還說學校馬上要開學了,問我連工作也不要了嗎。我告訴她,當初我離開家鄉,到西北,是為了追尋夢想。那時,我覺得我的夢想在遠方,在草原上。在遠方,我才會獲得心靈的安靜,才會找到自己的愛情。
當我第一次看到米娜,我就確定,她就是冥冥之中指引我來到西北的原因,是我要尋找的那束光。現在米娜死了,我的夢想也破滅了,那束光消失了。
遠方已經沒有我留戀的東西,我要回去了,回到家鄉,回到父母的身邊。文靜說,她要陪在我身邊,如果我一定要回東部去,她可以跟我一起回來。
我告訴她,米娜的離開,讓我明白了,她是唯一的,沒有人可以代替,我之所以把米娜的骨灰分成兩份,就是要把一份埋在她的家鄉,另一份帶回齊城,我要在家鄉守著她。
文靜不再說話。我沒有辦辭職手續,就離開了穎源縣,帶著米娜的骨灰和她的遺物。我的故事講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