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在飛馳
黑夜在飛馳
我把心交給黑夜
停止思想
但黑夜在飛馳
我把什麼拋在了身後?
看著闞文遠的詩,吳道不禁心生感慨,闞文遠是坐在了一列在黑夜中行駛的火車上,自己又何嘗不是呢?闞文遠要去的是他嚮往的地方,自己乘坐的火車究竟要開往哪裡呢?這麼多年,自己拋在身後的東西太多了。
想罷,吳道給闞文遠回覆道:
“每一次新的選擇,都意味著對舊的生活的放棄。祝賀你即將開啟人生新的篇章,那將是一種完全不同的存在。一路保重。”
十月,闞文遠給吳道發了一個郵件,上面寫道:“吳老師,您好!我在西北一個非常偏遠的中學當老師,校門口是一條河和一望無際的牧場,背後是終年積雪的天山。這裡的人對我都很好。
我認識了一個叫米娜的女孩,她非常漂亮,人也很好,我已經深深地愛上了她,她也喜歡我。我們兩個人要面臨巨大的阻礙,但我們已下定決心,不管出現多大的困難,我們都不會退縮,要永遠在一起。
在這裡,我不僅收穫了愛情,也生髮了很多創作的靈感,我覺得我現在寫的才是真正的詩歌。小東坡說的沒錯,一個堅持文學追求的人,本身就是幸福的人,我現在真的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幸福的人。也祝你幸福!”
郵件後面還附上了他寫的一首名為《理想》的詩:
黑夜中行走的人是沒有影子的
黑夜中行走的人告訴我
大地永遠不會塌陷
他的影子就是黑夜
從風吹來的地方
吹來了你的聲音你的呼喊
驟然關閉的窗子和久已關閉的心
都無法阻止雨的降臨你的降臨
讀完闞文遠的郵件,吳道越發覺得自己的生活是陷入了一個死結之中,不知道該如何解開,也沒有人能解開。
次年一月初,吳道收到了闞文遠寄來的賀年卡,上面寫了四句話,也是一首詩:
昔時求道於方城,
幸得授教識前生。
亦師亦友足可慰,
迷途猶有赤子情。
看著這四句話,吳道感到非常欣慰,他到方州學院以後,教過的學生已經有一千多人,稱得上亦師亦友的只有闞文遠一人。
吳道又想起自己的導師田莫問,自己二十七歲離開濟州大學,之後就只見過兩次,最初幾年,他每年教師節和春節還會發簡訊或者郵件問候,後來聯絡越來越少。
吳道已記不起,有多少年沒有和田莫問聯絡,可能是八年,也可能是十年,甚至更久。
看著闞文遠的賀年卡,吳道忽然非常想念田莫問,就拿出手機撥打了後者的電話號碼,然而那個號碼已是空號。他想到,田莫問如今已是六十多歲,大概在幾年前就已經退休、離開濟州了吧。
闞文遠又登入QQ,問後來的師弟、師妹有沒有田莫問的訊息,一個師妹告訴他,田莫問在幾年前就退休了,退休之後去了法國,之後再沒有訊息。
吳道打心裡為田莫問和闞文遠感到高興,他們都去了想去的地方。然而,高興過後,他又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他想起田莫問失敗的婚姻,更加覺得自己難逃命運的捉弄。
四年很快過去,闞文遠已經在西北生活了兩年,吳道博士畢業,他再沒有繼續留在西安的理由,只能重新回到了方州大學。
不久吳道就聽說,姑父楊成志因為挪用村裡的資金被撤銷了支部書記的職務,不過並沒有受到刑事處罰,只是將資金返還,楊在行的工程隊也沒有受到影響。
次年三月,吳道晉升為副教授。藉助吳道博士和方州大學副教授的身份,施青青又對施道教育大做文章,吸引更多的學生前來報名。
然而,吳道的生活依舊是充滿了苦悶和孤獨,完全看不清人生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