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爬起來,悄然下床,趿拉著鞋子,快步走向門口,猛地拉開那扇木門,徑直走出房外,左右張望著。
沒有人,連個影都沒有。只有昨晚上的那條狂吠的黑狗,站在門外的一塊大石頭旁,黑亮的眼睛瞪著他,它脖子上拴著一條黑色的鐵鏈子。
早上明亮的陽光,刺得他眯縫起眼睛,風聲再次揉揉眼睛,眨吧了幾下,難道是自己看錯了不成?
他目光朝向遠處,望著白雪覆蓋的山巒頂峰劃出的天際線,望著純淨的白雪於湛藍的天空交相輝映。
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快速跑向不遠處停放的汽車,以至於鞋子掉了一隻,也沒顧得上。
越野車在昨天被摧殘得千瘡百孔,不忍卒讀,前擋風玻璃破了兩個洞,引擎蓋上凹陷下去個坑,一個後視鏡的玻璃出現了裂紋,車內散落著沒有清理乾淨的碎片。
風聲沒有心思細看汽車,他跑到車旁,拉開車門,找到自己的揹包。
由於車輛損毀嚴重,車門沒有鎖死看到玻璃上的破洞,鎖上也沒有任何意義。他翻開揹包,仔細檢視裡面的東西,發現沒有丟失,他才放下心來。
靜下來,風聲發現,雖然東西沒有丟失,但有被翻動的痕跡,因為他特意做了些記號,一般人不會注意到的。
風聲提著揹包,站在車旁,一臉的茫然:到底是誰翻看了他的揹包?
更茫然的是林風,他正站在門口,眼睛直直地看著風聲。黑狗拉緊了鐵索,向著門口,盯著林風,依然露出了犬牙,發出悶哼聲,好像對他的齙牙,厭惡至極,始終不能接受一樣。
風聲走回門口,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告訴了林風。林風笑著搖搖頭,他不相信有這麼離奇的事,況且沒有丟任何東西,不可能這世界一夜之間變得眼花繚亂,大機率是風聲看走了眼。
聽到兩人的對話,主人從山坡後走過來,手裡提著一隻山兔,灰褐色的皮毛,中間夾雜著幾條白紋。
主人生的高大威猛,棕灰色的面板,與山巒極為相配,想來是長時間形成的適應環境的保護色,一雙圓眼,格外有神,嘴唇很厚,長著一撮小鬍子,穿著一件白色的藏袍,外面是灰色的半皮夾襖,袖子卷在胳膊肘以上,露出粗壯有力的手臂,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他走路帶風,面帶憨厚的微笑。
“休息的還好吧,尊貴的客人?”
“非常感謝您的照顧,一切很好!”林風答道。
“您們先等一會兒吧,我去準備早餐。”說著主人拎著山兔,向不遠處另外一棟石頭房子走去。
陽光傾斜在高原,天空與大地,是如此的明淨與清澈,彷彿濾盡了一切塵埃,包括人的內心,使人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天是鋼藍,草是碧綠,遠山白雪覆頂,銀光閃閃,格桑花兒遍佈山野,那是世間最美的花兒。
手抓羊肉、蘿蔔燉山兔,一盆咖哩米飯,一小盤突巴(麵食),外加酥油茶,被風捲殘雲般幹掉,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文雅和謙讓,兩人飢餓之感,很快就消失了。
林風付了費用,兩人與好客的主人告別後,開上那輛越野車,繼續他們的冒險之旅。
行駛了兩個小時,有一片散落在高原的村落,林風說那裡就是水曲縣城。
這裡交通閉塞,靠山臨水,以往是坐牛皮船與外界溝通,現在才通了公路。自然環境優美,風景迷人,大小湖泊較多,形成了唯一古老而獨特的藏族漁文化。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修車廠,位於縣城中心,牌子上用藏漢兩種文字寫成。
一位牙齒焦黃的老師傅,嘴裡叼著一根又黑又粗的菸捲,一頭烏髮像黑色的菜花,身後跟著一個黑瘦小夥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工裝,上面滿是深黑色的油泥,眼珠就像黑葡萄一樣,手裡拿著一把扳手,轉來轉去。
“這車要修好,得花大價錢喲。”老師傅繞著車轉了一圈,拍拍車身說道。
“嗯,只要能修好,錢我們給夠。”林風答道。
“巴扎,看看下面。”老師傅敲敲擋泥板,回頭給黑瘦的小夥子說。
小夥子“嗯”了一聲,跪在地上,把頭伸進車廂下面,喊道:“師傅,下面也有撞壞的地方,保險槓碎了。”
“看見沒,你們的車基本趴窩了,走保險不?”老師傅擤了一下鼻涕,咳嗽兩聲。
“不走保險了,我們還要趕路。”林風說。
“好,兩萬。”老師傅眨巴眨巴眼,雲淡風輕地說。
“這麼貴?”風聲終於忍不住了,大聲說道。
“這個不貴!”小夥子拿起扳手敲敲旁邊的腳踏車,瞪了風聲一眼。
“我們不修了,到前面街上找個計程車吧。”風聲故意逗他們,對著林風說道。
只聽到“咔擦”一聲,小夥子突然發怒了,把扳手猛地砸在旁邊的腳踏車上,沒有說話,但是樣子很嚇人。
風聲和林風心裡咯噔一下,登時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