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夜晚的床榻,哲學家失去了思考。
海與床有著驚人的相似,海是床的擴充套件,床是海的濃縮,魚類在海里繁衍生命,人類在床上繁衍生命。
兩人在海灘上漫步,看見海里遊動著一頭航空母艦似的鯨魚,霍雲霆說:“我發現魚和人很相似。”
景遇開玩笑地說:“你就是一頭吃人的鯨魚。”
霍雲霆說:“魚在海里談戀愛,就像人在床上談戀愛,你想想看,魚跟人有什麼區別?你不就是一條美人魚嗎?”
景遇面對著清晨的陽光微笑:“如此說來,海就是魚類生活的床,床就是人類生活的海。”
霍雲霆說:“這是最精巧的比喻。”
景遇說:“大海是優雅的,床是俗氣的。”
霍雲霆說:“沒有俗就沒有雅,沒有雅就沒有俗,夫妻生活的最高境界是雅俗共賞,丈夫和妻子白天都道貌岸然,一到夜晚就隨床入俗。”
隨床入俗不是隨鄉入俗,隨床入俗的俗是俗氣,隨鄉入俗的俗是風俗。
說完了一番話,霍雲霆又補充說:“床其實並不俗氣,與愛同在的夫妻生活並不俗氣。”
景遇聽了他的話,忍俊不禁,羞於啟齒的夫妻生活難道還優雅得開出鮮花不成?
在她看來,夫妻生活是俗氣的,上不了檯面,人們平常對此保持著含蓄,羞於言說,這倒是文明。
而下三濫的文人對此精描細刻,則是觸犯古老中庸文化的忌諱,流於誨盜誨陰。
她忽然對霍雲霆說:“我再聽到你嘴裡吐出床字,夫妻生活四字,我就一腳把你踹進大海里,讓鯊魚吃掉你。”
霍雲霆笑著說:“你踹我吧,我不怕。”
正說著,太陽昇高了,一輛賓士的小轎車嘎然停在海岸上,從車裡走出一位優雅的中年女士。
這位中年女士就是昨晚給景遇打電話的趙雅夢。
趙雅夢攔在景遇面前,很謙卑地向她鞠了一躬,說:“景遇,我兒子阿霖對不起你,我真想給你下跪,求求你放過他,放過他。”
景遇說:“你昨晚打電話給我,我沒理你,你就來找我,一定要糾纏著昨天的事,我不知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放不放過金霖的,我什麼時候死死抓住他不放了?”
原來,趙雅夢所說的就是各大醫院不為金霖的腿部做手術的事,而景遇對霍雲霆禁止各大醫院給金霖的腿部做手術的事一無所知。
霍雲霆當然能聽出趙雅夢的意思,不屑地望著她,說:“你別求景遇,景遇什麼也不知道,是我事先通知那些醫院一見你兒子就下逐客令的。”
趙雅夢仍把說話的口吻對準景遇:“對不起,我誤會你了,看來我求人求錯了物件。”
接著,她側過臉,正視著霍雲霆:“我兒子從前把你妻子傷害得很深,他忘恩負義,豬狗不如,我代他向你下跪道歉行不行?”
霍雲霆冷冷地說:“你叫你兒子來向我下跪。”
趙雅夢幾乎要哭了,說:“我兒子那麼年輕,向你下跪,以後還怎麼做人?讓我來代勞吧,求你放過他,他昨天就覺得腿很疼,你安排張靈芝儘快給他動手術吧,等手術做完了,你叫我怎麼報答你都行。”
景遇對霍雲霆說:“金霖再怎麼對不起我,也是我跟他之間的事,用不著你插手。何況,我並不怪他。”
趙雅夢聽了景遇的話,感激得恨不得給她下跪,連連說:“還是你通情達理,謝謝,謝謝你。”
其實,霍雲霆打擊金霖,並不是因為他以前拋棄過景遇,而是因為他終於跟阮姍姍結婚了,霍雲霆只是想透過打擊他,達到打擊阮姍姍的目的,迫使二人分道揚鑣,或者就算不分手,兩人在一起也非常痛苦。
當然,他會把這種想法埋藏在心底,不洩露出來 。
於是,霍雲霆並不理會景遇的話,只是對趙雅夢說:“你兒子是易反易復的小人,阮姍姍的父親得勢,他就跟她結婚,她父親失勢,他就不要她,這種人活該遭到報應。”
趙雅夢說:“不能怪阿霖,當初,阮興邦當上總長,阿霖說什麼也不願意娶阮姍姍,是我和阿霖的父親拼命逼迫他,他才違心答應的,他是好孩子,是我們大人勢利,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吧。”
霍雲霆說:“我不跟你說話,我只跟阿霖說話,你回去叫他來找我。”
說完,他就扔下趙雅夢,拉著景遇的手,向前走去。
趙雅夢只好回到海岸上,鑽進那輛豪華車裡,打道回府,準備叫金霖來找霍雲霆。
而霍雲霆和景遇在趙雅夢走後,也開著車,載著景遇回家去。
在車上,景遇有些不愉快,說:“你最好叫你乾媽把金霖的腿給治好。”
霍雲霆說:“我乾媽跟我講過了,國外的手術比國內的更先進,金霖家有錢有勢,到國外去治療比較合適。”
景遇說:“金霖如果找你,你就對他如實建議,建議他到國外去做比較徹底的手術。”
霍雲霆說:“你放心,金霖的腿會沒事,但他要吃些苦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