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了宴平的話,拿著書的手輕輕抖動一下,他往前走了幾步,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說什麼?”
“皇上。是瑜妃娘娘。”宴平喜笑顏開,皇上直直地盯著宴平身後,果然看見了瑜妃,一時間竟有些手足無措。
她剛從外面進來,嘴裡還吐著寒氣,他的視線在她身上移不開,卻想不起該說什麼。
宴平則同袁嬤嬤一起退了出去。
“皇上,臣妾這次過來,是有一事相求。”瑜妃一句話客客氣氣,將皇上澆醒,她這個時候過來,不可能想談二人之間的事。
這雖在他的意料之中,可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他將書放下,冷靜了許多,只是微微點頭示意瑜妃說下去。
“儀貴妃被打入冷宮,皇上可有考慮過含玉的去向?”瑜妃言簡意賅,話語間沒有帶一絲感情,皇上心中有些苦澀。
可他還是將情緒隱藏起來答道:“皇后倒是提過幾句,可朕還未決定。”並非他想解決,實在是宮中太多嬪妃盯著含玉,他有些頭疼。
他想為含玉選一個待她好的母妃,可宮中這些人,要麼居心叵測,要麼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他都不放心。
“若皇上實在拿不定主意,不如將她交給臣妾吧!”
瑜妃這話剛出口,皇上猛地抬頭盯著她看。這些年來,後宮之中誰說了算,誰又在同誰鬥,她一向不感興趣。可如今,她竟想將含玉接到自己宮裡去,這便意味著要捲入後宮的爭鬥當中。
他忽然覺得瑜妃有了些變化,且不說她厭惡爾虞我詐,依他對她的瞭解,她不是一個能耐心管教孩子的人。
見他許久沒有回答,瑜妃終於解釋:“上次同皇上吵了幾句,這幾日我也在宮中仔細想了想,確實應該找些事兒來做。”
“眼下含玉失去了母妃,讓她到我宮裡來,興許對我和她都好。”
皇上並不擔心她會對含玉不好,只是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做。其實若她願意,將含玉交給她再好不過,一來,她不會利用含玉;二來她心善,定然會好好兒待那孩子。
“你想將含玉接過去養著,朕自然願意。可這樣一來,你二人今後的日子定然不太平。”皇上說起了自己的顧慮。
這些年來,為了讓瑜妃免受迫害,他一直對她表現得很冷淡。她在宮中的日子很安寧,只有儀貴妃曾想為難,可也被他阻止了。
如今宮中的嬪妃將含玉當作了一個物件兒,爭得不可開交,若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他執意將含玉給了瑜妃,她定會遭人妒恨。
橫豎都躲不過去,不如給她身份,皇上想著又說道:“朕先前去找你,便是想同你說一說升位份的事。”
“眼下兩個貴妃之位皆已空缺,朕無論如何都應當考慮著。”他本想同她提一下,卻看見她與宋景明在一起,此事便擱置了。
瑜妃略微思索,她將含玉要了去,一定會遭到責難,倒不如接受皇上的好意,有了身份,別人至少不敢做得太過分。
“既然如此,臣妾便先謝過皇上了。”她答道,說罷轉身:“臣妾告退。”
她匆忙往前面走去,沒有一絲留戀,皇上心中悵然若失,可又有些替她高興。她在這後宮之中,看似不爭,卻像活死人,對什麼都無所謂,也沒有一件事能讓她提起興趣。而如今她竟為了含玉主動來找自己,皇上隱隱覺得,她快要活過來了。
不過兩日,皇統領瑜妃冊封為了瑜貴妃,並將含玉公主養在了她宮裡。一時間,後宮之中議論紛紛。
“不是說含玉公主必然會去錦妃那裡麼,若早知道是瑜妃,我怎麼著也得爭一爭。”容妃小聲說道,在她看來,瑜妃根本沒有同別人相爭的能力。
“誰知道啊,指不定是有人整日做夢,還將我們也騙了去。”這話自然是在嘲諷錦妃,畢竟先前一直在傳她要升位份,大多嬪妃也以為皇上會將含玉公主交給她,沒想到竟是瑜妃撿了這個便宜。
錦妃沒有同這些人搭話,她臉色陰沉地回到了宮中。
“娘娘,為何不教訓方才那幾人?”問柳問道,方才那幾個妃嬪並不受寵,就算鬧到皇上面前去了,她們也只有挨罰的份兒。
“一群蠢貨,同她們吵有什麼意思?”錦妃坐在鏡子前面,她向來與人為善,當然不會因為幾句話就為難別人。
此時她已經恢復平靜,甚至像沒有聽到方才的話,仔細地挑選著髮簪,半晌之後選中了一支。
她將髮簪一頭捏在手中,力道越來越重,最終竟被刺破了掌心。
“娘娘,您怎麼流血了?”問柳看著指縫間溢位的鮮血,嚇得將她的手拉了過去。
錦妃卻好像失去了痛覺,她盯著鏡中的自己,緩緩開口:“瑜妃,瑜貴妃,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同我作對。”
“即使如此,你可不要怪我不顧姐妹情誼。”她伸出帶血的那隻手,往鏡中自己的臉上抹去,鮮血留在了鏡子上,她驟然一笑,陰冷詭異:“沒了韓文茵那個擋箭牌,我看你怎麼辦。”
她從來都知道,皇上寵愛儀貴妃除了因為她合適,也是想讓為瑜妃擋住所有的災難。後宮之中受到盛寵的嬪妃必定被猜疑、被嫉妒,日子怎麼過也不可能安生。
皇上成功地讓那群蠢貨記恨上了韓文茵,瑜妃過了許多年舒服日子。她同那些人不一樣,她可不蠢。宮中多少人盯著含玉,他卻偏偏將孩子給了瑜妃,又怕她被欺負,特意升了她的位份。
也只有那些整日想著如何往上爬,卻只會耍些小伎倆的蠢貨會覺得,皇上一點兒也不關心瑜妃,成為貴妃,全憑著運氣。
錦妃什麼都知道,可還是忍不住發怒。她不甘心,只是因為皇上偏幫瑜妃,自己辛苦籌劃的這一切,便在最後一步,被她撿了便宜。她無論如何都要將自己應得的搶回來,不管是身份,還是皇上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