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母親說出這話的時候,無論心裡多麼不甘願,羅瓊都必須感激涕零,否則迎接她的絕對是以打死為下限的直接暴力。
為什麼不寧死去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呢?
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地屈服於暴力呢?
為什麼會那麼輕易地就屈服了呢。
可是,母親,那是母親啊。不死不休,生命尚存就永不放手的母親。
因被囚禁的屈辱,還以反擊的鏑矢。
難道要她殺死自己的母親——
啪地一聲站了起來,再也無法控制個人情感的她,就那樣流著眼淚衝了出去。
做不到,她永遠也做不到類似弒母的可怕事件。正如希對她的評論,羅瓊,你是個溫柔的人,對於你而言傷害自己遠比傷害他人更加容易。
是的,希,你說得沒錯。
我就是這麼一個塗不上牆的爛泥,所以直到今天,我依舊沒有再次見你的勇氣。
站在公用衛生間的鏡子前,羅瓊全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假如又一天,她幸福又或是倒黴地重新回到母親身邊,假如再一次被母親監禁,那麼這一次她的選擇絕對是死亡。
因為母親是那種只要一息尚存,就絕對會緊拽不放的人,而她又做不不出類似殺死母親的行為。所以,擺在眼前的唯一辦法只有殺死自己。
這一次,她是寧死也不要再進牢籠。
公用衛生間門口,真衍抱著雙手站在那裡,還真就如同王愛頤所言,這姑娘除了保證她不會被別人弄死之外,還真就什麼都不會為她做。
不過,就這樣已經很好了。
用面巾紙擦了擦眼淚,掏出粉餅不太嫻熟地給自己補了妝。
無論呆在孫筱悠身體裡,即將要面對什麼樣的危險,對於她羅瓊自己的生活都是甜美的。相對生活在母親身邊的那段可怕,腐朽而且靜止不動的生活。就像曾經的那個年代,雖然還活著,但卻由於不幸地被父母賣為富貴人家的人殉,而被裹上棉被,塞進棺材,必須在無盡的寂靜和和恐懼中等待死亡最終來到的不幸之人。
至少現在,在孫筱悠的身體裡,時間是流動的,靈魂是自由的。
傷害和想要謀算她的人,不是代表生命本源的母親。
然後,她又想起了中學老師的話:“姑娘,堅強起來,堅強到這世上自由兩個人可以傷害你。一是你自己,二是你所深愛的那個人。除了這兩人,別讓他人真正傷害到你。”
走廊一角,有個熟悉而且纖弱的身影,正趴在那裡對著垃圾桶狂吐不止。從這人的路線上分析,他和自己一樣是想要去公共衛生間解決私人問題的,但很明顯,這個醉得太過火的少年,沒有力氣走到哪裡去。此時,甚至就連跪著吐,他的身體都在輕微地顫抖。
這少年,已經呈現出很明顯的酒精中毒了。
他,他不正是那個在拍賣會之後,為羅瓊提供過酒宴服務的少年嗎?
因為喝到大約三四分醉,再加上光線實在暗淡,羅瓊花了點時間才看清眼前之人。正想做點什麼,一旁的包間裡衝出一名中年男子,衝著少年狂暴地嘛著三字經:“幹什麼呢,小雜種,你這是想要偷奸躲懶的意思嗎?信不信大爺我分分鐘剁碎你。”
雖然整個世界還在搖晃,雖然甚至就連跪都跪不端著,少年依舊堅強地搖了搖頭,想要勉強自己重新回到包間。就算,這一去,他真的就要溺斃在酒杯子裡。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羅瓊一個大跨步向前,將他擋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