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場景,和那夢境真是頗為神似,他有些錯愕,當初在夢中夢到了白色世界,還夢到了自稱紫陽真人的張伯端,這些都在現實之中一一出現,那夢境之中出現的那片慘烈戰場,還有那一縷破碎的紅衣,以及夢境最後那登天大道,會不會也最終變成現實。
張少陽不敢想,一想就身體一陣冰寒,而這時,鴻鵠劍終於有了動靜,它就那般倒立懸掛,然後輕輕顫動,頓時腳底下出現無數道白色氣流,朝著鴻鵠劍竄來,到最後全部被鴻鵠劍鯨吞了進去。
很快劍身上就亮起了一層潔白光輝,而隨著一股接一股的白氣被劍吸收,腳底下那氤氳的氣運池中,漸漸浮現出黑黃白三道不同的氣機,各佔據三分之一的區域,然後朝著一個方向不停旋轉。
那景象簡直壯觀到了極點,望著那旋轉的巨大圓盤,這已經超過了張少陽以往所有的認知範疇。
張少陽極為尊崇道家思想,因此對陰陽共濟的太極有一些瞭解,眼下這三色圓盤,形如在陰陽魚上又加了一極,再也不是陰魚抱陽陽魚抱陰的氣象,但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有什麼怪異之處,相反還覺得格外和諧。
隨著越來越多的氣運被鴻鵠劍吸收,那氣運池中的霧氣已經漸漸暗淡,到最後三色氣機越加明顯,一刻之後,那三色氣機從一個巨大圓盤,驟然急劇壓縮,慢慢形成一個小型的三色圓球。
氣流不再從氣運池中升起,但那三色圓球越加耀眼,到最後騰空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猛然衝向空中的鴻鵠劍,張少陽只感覺眼前強光刺的他睜不開眼睛,隨後那光球猛然間擊在了手中的劍身上。
一點聲響都沒有,光芒也只是猛的亮起又突然暗去,隨後一切都恢復到了尋常的樣子,但鴻鵠劍身上,多了一個三色烙印,任憑張少陽怎麼用心去看,都看不出來這烙印是什麼形狀,它就像千絲萬縷的細線纏繞在一起,然後不停交織,衍生出無窮無盡的形狀。
“總該結束了吧?”見一切恢復寧靜,張少陽試探的問道。
鴻鵠劍似是聽懂了,劍上散發的氣機逐漸斂去,隨後緩緩朝著下方墜去。
張少陽鬆了口氣,暗暗慶幸終於結束了,然而下一刻,張少陽面色猛然間變得潮紅,全身所有青筋全部暴起,兩眼在一瞬間被無數的血絲爬滿,然後從眼角滲出漆黑鮮血。
僅僅一瞬間,張少陽腦海之中一片混沌,他什麼都感覺不到,聽不到,看不到,聞不到,他只知道有一股極為兇猛的氣息突然從劍身上傳來,一瞬間從手掌遊遍全身。
“不好!”姚三銘驚呼一聲,此刻天空中的張少陽,身體之中發出一連串的爆鳴聲,習武至今的姚三銘豈能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張少陽此刻正經受經脈斷裂之痛。
自打見到鴻鵠劍時,姚三銘就覺得此劍戾氣極重,當初讓張少陽和伍三七選劍之時,他便猶豫過此劍能不能交給一個對劍一竅不通的普通人,神劍自有靈氣,無論是張少陽還是伍三七,都無法輕易讓此劍認主。
但張少陽將鴻鵠劍帶在身邊這麼久,一直都未出現什麼不詳的事情,沒想到鴻鵠劍根本還未真正鑄成,只能算作初胚,直到今天遇到了這氣運池,鴻鵠劍而言簡直是一飛沖天的絕好機會,鴻鵠劍本身就是天地氣運鑄就,如今又吸收了這麼多的天地氣運,就如同放在火爐中千燒白煅,如今鴻鵠劍已然成型,自然就能感覺到手握之人的真正實力。
姚三銘心急如焚,眼見張少陽全身的衣服都已經被鮮血染紅,在這樣下去,自己這個徒弟就要交代在這裡了,他顧不得什麼天雷劫罰,現在只要將張少陽和鴻鵠劍分開,就還有一線生機。
姚三銘正欲騰空而起,卻再一次被袁天罡拉住,袁天罡此刻也面色肅穆,他一邊看著空中的景象,一邊嘆了一口氣:“姚老弟,就算你去也無濟於事,現在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如果他能扛過這一關,此劍就會認他做主,若是扛不過,就算你強行干預,他也活不了了。”
“什麼!”奚婼一個踉蹌,望著空中已經變成一個血人的張少陽,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好在被一旁的袁脂衣扶住,她不敢看空中那慘烈的狀況,抹去眼角淚水,她將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似是將心中滿心希望都寄託在了這雙手上。
一如在長安城許願井旁,她握住雙手,許了一個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小小願望。
“脂衣姐姐,你相信有神靈嗎?”
“嗯?”袁脂衣有些遲疑,看了一眼緊閉雙眼的奚婼,她沒有回答,而是再一次看向空中,那裡張少陽還緊緊握住劍柄,做最後的垂死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