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打定,張少陽用盡全力將秀才拖到冰洞口,他拽著秀才的腳踝,兩人一前一後順著冰洞滑了下去。
沒滑出多遠,就能看到前面有一道暗淡的光芒,張少陽心中大喜,滑到光亮處時,才發現這微弱亮光處是一層厚厚的冰層,透過冰層能聽到清晰的水流聲。
在這冰層底下,必然有著另外一條地下暗流,和這條幹涸的暗流於此處彙集,而另一條暗流的水流滲到這邊,形成了一個死水潭,只要能夠打碎冰面,必然就能順著水流出去,而冰層此時透著光,顯然下面就是到達地面的出口。
張少陽大喜過望,他摸了摸冰層,極為結實,他試著用手肘擊了一下,除了手肘劇痛之外,冰層一點動靜都沒有,這冰層一直在地底下,都不知道結了多厚,想靠手肘將它擊裂,簡直和痴人說夢無異。
他嘗試了幾次後,頹然的坐在冰面上,秀才臉色青紫,此刻完全靠著玉佛的熱量吊著,真不知道什麼時候最後一口氣就斷了,如果秀才死了…
剛剛秀才將身上的衣服脫給他的時候,他怎麼就沒想過在潭州那個地方,比這北境要暖和多了,按理說他和自己一樣怕冷才對!
張少陽不敢想,如果一個人為了救他而死在他面前,那比讓他死還要煎熬。他看了一眼那唯一能救命的玉佛,光芒黯淡了許多。
張少陽有些恐慌,他發瘋一般使勁擊打冰面,冰面上傳來巨大的反彈力讓他整個手肘都麻木了,一陣瘋狂的錘擊後,他不甘的躺在冰面上,此時他第一次明白邢二叔問候老天爺時候的心情。
此刻,張少陽想到了死!
死在秀才前面!
他第一次後悔沒和痴兒學幾招功夫,此刻若是痴兒在,想必這冰面難不住他吧?張少陽又一次陷入迷糊,恍惚中他感覺到了身下冰面碎裂,然後他跌入水中,那原本冰冷的水,此時在張少陽感覺像是溫熱的,然後竄到喉嚨裡,辣的跟酒一般。
張少陽醒來時是躺在一張床上,房間裡很安靜,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入眼的是客棧熟悉的擺設,桌上點了一根薰香,一股青煙筆直向上,散發著濃郁的香氣,聞了讓人很容易就安靜下來,他動了一下,周身上下都是被凍熟的疼痛。
“吱呀”!
門被緩緩推開,小蟲兒端著木盆走了進來,當看到張少陽時,面上頓時一喜,連忙又跑了出去,接著幾個熟悉的人影湧了進來,痴兒最先跑到床邊,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要好,此時見到張少陽醒轉,痴兒心中終於是安穩下來,開心的道:“你終於醒了,一睡就是兩天,把大家急壞了。”
張少陽掃了一眼,沒有秀才的身影。
“秀才呢?”他訥訥的問道。
痴兒臉上的笑凝固了下來,話到嘴邊終究是嚥了回去。
看著痴兒的神情,張少陽已然明白,他喉嚨動了動,才發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這一路上走來和秀才的相處還歷歷在目。
秀才在冰洞中說的那番話,讓張少陽心裡不是滋味,因為即便到死,秀才也知道身後有無數張嘴在唾罵他,而他未曾功成身就,這一死,這些罵名便跟著他一同進了棺材。
不知道為什麼,張少陽突然有一個極為可笑的念頭,有朝一日去到秀才家鄉,讓那些罵他的人知道,秀才並不是那不孝之人。
“秀才的後事處理的如何?”張少陽近乎麻木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