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淵兄,你是我見過最像讀書人的秀才。”張少陽嘴唇哆嗦,說話也不像開始那麼利索,他貼著胸口的手也感覺不到一點溫度了。
等了一會兒,秀才沒有什麼話傳出來,張少陽閉上眼睛,心中幻想著剛剛那幾杯酒下肚,此時身上竟然真的感覺滾燙。
張少陽猶記得小時候纏著幾位叔叔講故事,邢二叔長槍往地上一戳,把他放在懷裡就開始講他從軍打仗的時候,那時候邢二叔是探軍,身上冰冷的鐵衣裹在身上,在雪地裡奔襲前進,碰上敵軍就突上去,然後近戰搏擊,白刃翻飛間,往往就帶起一股鮮紅的血液,灑在雪地裡殷紅一片。
張少陽每次都仰頭問:“二叔,那你怕冷嗎?”
邢二叔哈哈一笑:“怕,怎麼不怕,記得有一年我胸口被射了一箭,倒在雪地裡,雪合著血水,真他孃的冷啊,冷的問候老天爺怎麼還不讓我死,可是後來啊,全身上下就火辣辣的疼,就像處在一個缸裡面,底下熊熊大火在蒸煮,那可比冷還要難受百倍啊!”
“後來呢?”
“後來你二叔命硬,援軍到了,被你四叔救了,沒死成。”
張少陽一臉稚氣的望向這個平日間不多話,卻對他有問必答的邢二叔,傻里傻氣的問道:“二叔,那你怕死嗎?”
邢二叔抬頭望天,臉上有些悽然的道:“也怕啊,可是每次看到大將軍騎著馬立在萬軍之前,那個身影就把敵軍的氣勢擋住了,所以就不怕了。”
大將軍,叫張鐸!
恍惚間,張少陽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痛,正如邢二叔所說的,似在缸裡,被大火蒸煮那種疼痛,他感覺意識有些混亂,最後哆哆嗦嗦的叫了聲:“秀…才!”
他本想叫“自淵兄”,才發現舌頭已經僵的沒辦法捲起,試了半天也沒叫出來,然而這費盡心力叫出來的一句,卻如石沉大海一般,久久都沒等來回應。
張少陽心中苦笑,此時他心中空明,能感受到周身上下和四肢都在猝然死去,在這種奇妙狀態下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張少陽感覺全身都寂滅了,只有心臟還在微微跳動,然而突然間,心臟的位置猛地跳了一下!
“咚”!
張少陽感覺心臟被重重擊了一下,他驟然清醒了些,他感受到了胸口處一股源源不斷的熱量朝著周身發散,初時他還以為是臨死前的徵兆,但是過了一刻之後,他居然感覺到了一絲溫度!
他下意識的低頭,胸口處,一道微弱的金光忽明忽暗,如心臟般緩緩跳動,張少陽有些驚愕,居然是蘭拓寺那老和尚送他的小玉佛。
玉佛上一股精純的能量源源不斷的向他的身體湧了進去,那道能量在身體裡不斷遊走,從心臟遊遍周身,最後匯聚於肚臍處,如此反覆遊走幾遍,張少陽便覺得沒有那麼冷了。
張少陽欣喜若狂,這果然是護身符,那老和尚居然沒有騙自己。
“秀才,我們有救了!”張少陽虛弱的說了一句,隨後他艱難的翻過身,本有他作為倚靠的秀才,直挺挺倒了下去,身子依然做蜷曲狀,藉著微弱的金光,張少陽看到秀才身上只有一件麻布內襯,上面滿是補丁破洞。
張少陽心中一沉,連忙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蓋在秀才身上,隨後將小玉佛一併取下,放在秀才胸口處,他伸出手探了一下秀才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
張少陽一喜,即便金光非常微弱,但在這樣極端黑暗的地方,依然能夠看的清楚,張少陽仔細看了看這個地方,頭頂有一個大洞,剛才應該就是從這個洞滑到這裡的,這個位置原本應該是暗河的一個淤積處,那個冰洞的位置便是唯一的出路。
張少陽猶豫了一會兒,此時沒有小玉佛在身上,那難以抵禦的寒冷又開始侵入他的身體,張少陽一咬牙:“不管了,等了這麼久也沒人來救,再等下去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搏一條活路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