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鍾白一頭霧水的樣子,楚軍解釋道:“其實我們廠本來也可以派人參加的,但是這種級別的展銷會,起碼也得副廠長帶隊,找幾個科長一起過去才行,就說兩年前的第一屆展銷會吧,那時候還是我親自帶隊去的,不過……”
“不過現在廠裡效益不好事情又多,我必須坐鎮在家主持工作,無法帶隊參加,其他廠領導去又不合適,更別提咱們廠裡也沒啥拿得出手的新技術和新產品,弄個展位也是白花錢,倒不如放低姿態主動學習,我看你去就很合適。”
這話說得就有玄機了。
鍾白才不相信廠裡派不出一個廠領導帶幾個科長去學習呢!
就算再虧損,好歹也是一個幾百號人的化肥廠,千把塊錢差旅費和幾天時間的代價倒是付得起的。
但楚軍強調他自己去不了,其他廠領導去又不合適,這就有深意了。
現在還有哪位“其他”廠領導?這不擺明了就只有個副廠長朱宏傑麼!
楚軍這番話的潛意思就是:我楚軍去不了,但朱宏傑也不許去!
楚軍去不了,這很容易理解,畢竟上一次就是因為他外出學習,朱宏傑偷偷給廠裡換了磷礦石來源,捅了大婁子,他說什麼也不可能在短期內在外出同時放心的把全廠工作交給朱宏傑。
但不讓朱宏傑去,顯然是因為楚軍不想讓朱宏傑參與廠裡產品創新的工作嘛!
而這件事若是兩位廠領導都不去,也不可能指定某個科長去,那麼楚軍在工業廳的關係——也就是從那位老同學那裡拿資料這件事也就沒法做了。
所以這種局面下,正好自己一個人出差天都,時間上也吻合,楚軍就索性讓自己去帶資料回廠裡了。
理清了這一連串的思路,鍾白赫然發現,楚軍現在對待自己的態度,有點值得玩味啊!
這不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可以信任的心腹在用麼?
而且還只是一個剛剛進廠一週的畢業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句話對於掌權者來說,自然是公認的真理,但此刻鐘白也不禁有些佩服楚軍這一手。
他膽子還真的有點大,敢相信自己!
鍾白忽然就對這個從部隊退伍回來的老廠長莫名有了幾分好感。
倒不是說鍾白稀罕這種成為廠長心腹的事兒,而是因為楚軍從頭到尾在處理整個事情的時候,考慮的都是全廠的利益,絲毫沒有把他自己和朱宏傑之間可能存在的矛盾暴露半分。
這樣做既保住了穩定,又是一種變向在為化肥廠未來著想的做法,倒是穩重中不失進取心。
只不過,若是讓外人知道的話,那多半會覺得楚軍此人太過自信,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押寶在一個小小的技術員身上,未免顯得剛愎自用了點。
鍾白心道,幸好你碰到的是我。
說實話就算去拿到什麼工業廳那邊的內部創新資料,鍾白也不認為它對自己有多大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