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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梗的花語是什麼

桔梗的花語是什麼

“你們怎麼不吃啊,吃啊,趙姨燒的菜可香了!”飯桌上只有陳冰清一個人說話,也只有她一個人動筷子,拎著筷子夾起一塊鴨肉,利索地蘸滿了甜面醬,和蔥絲一起放在薄如蟬翼的荷葉餅裡,捲起來兩口就幹掉一個,但三米多長的圓桌上,另外十幾個骨瓷盤裡盛的精緻菜餚,蟹粉豆腐,清蒸白魚,銀魚炒蛋,水晶餚肉,響油鱔絲……她卻一筷子都不碰,人就是怪,陳冰清最煩父親陳衛軍,卻從長相到性格再到口味都和陳衛軍一模一樣,急赤火燎的北方胃,吃不慣軟香甜膩的蘇幫菜。

這一大桌子菜當然不是趙姨燒的,趙姨是北京人,哪兒燒得來南方菜,這一桌子菜都是季澤請的蘇州廚師燒的,只為兩位貴客,然而遺憾的是兩位貴客顯然也沒什麼胃口,

她們並排坐在這大得都有些空曠的別墅餐廳裡,沐浴著玻璃牆外柔美的月光卻無心賞月,茫然又侷促,一眼就是煙雨江南裡走出來的女人,婉風流轉卻也帶著些清泠的傲氣。

年紀輕一點的女人用鯊魚夾將一頭青絲鬆鬆綰起,穿一件黑底白牡丹蘇繡旗袍,披一件白色羊絨披肩,低著頭不敢言語,可一雙溫馴得有些木訥的大眼睛卻一個勁兒往陳冰清慘白瘦削的臉上飄,心疼和哀愁都快溢位來,

要不是有旁人,她早就撲到妹妹身上去了,真想把她拎起來,命令她站好,圍著她轉十幾二十圈,把眼睛變成x光,穿過她的肚皮看看裡面蜷成一團的小東西,太寶貝了,比她自己有寶貝還要寶貝,卻又恨這寶貝,害得妹妹憔悴成這樣。

而她身旁年邁的女人卻眼神麻木,像被傷透了心一樣失魂落魄,無視在場所有人的存在,始終低著頭發呆,穿一件黑色高領羊絨衫,花白的頭發高高盤起,發髻幹淨利落,一眼望去眉眼低垂,溫婉嫻靜,沒有她那個年代北方美女常見的霸道兇猛,可細細看去,眉眼之間卻又有一些淡漠的疏離感,隱忍,但也不妥協。

“媽,”陳冰清旁邊坐著的男人幾乎沉默了一晚上,他這輩子闖蕩最多的就是酒桌上的江湖,從沒有酒杯裡交不到的朋友,從沒有飯桌上吃不下的買賣,酒局上惑人心智的美人兒洪水猛獸般往他身上撲,他攬她們入懷,讓她們坐在他腿上,撫摸她們膚如凝脂的桃花面,觀賞著對手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可笑嘴臉,

笑夠了,彈指一揮間這些被廉價香水醃入味兒的惡臭的爛皮囊就化成一副骷髏架子,一捧黃土,被他反手就給揚了。

不被美色拿捏的男人是沒有弱點的,遠的不說,就是五年前他都接受不了自己有這麼窩囊的一天,還是在一桌子滴酒不沾的女人跟前。

這一聲“媽”沒了遊刃有餘的進退拉扯,八面玲瓏的人卸了所有手段,就像渾身是刀的刺客扔了所有刀,他甚至比大街上隨便拎過來的普通男人還要笨拙無措,實誠得像塊兒沉甸甸的石頭,咚的一聲砸進水裡,一桌子人全抬起頭,驚恐地看著他。

“媽,姐,我知道你們來的意思,”季澤靠在椅背裡笑著點點頭,“是因為冰冰懷了我的孩子,可我們到現在都還沒領證,對吧,但其實你們不用擔心,我一定會……”

“我不要結婚,”陳冰清嚼下最後一口烤鴨,嗚嗚咽咽地話都說不利索,但餐廳裡太靜,一桌子人全都聽得一清二楚,丁蓉的眼睛終於動了,抬起頭看向女兒,蒼老遲滯的眼睛幹涸,早已沒有了當年靈動婉轉的神采,悲涼地凝視著女兒的臉,難以置信,但更多的是意料之中,和無能為力。

季澤還是維持原來的姿勢坐在椅子裡,靠著椅背,垂眸望著一桌子涼透了的菜,臉上早已沒了笑容,眼裡帶著一種認命後的沉靜。

“我不結婚,”陳冰清把嘴裡的東西嚥下去,擦幹淨嘴,坐直身體,看著坐在對面的媽媽和姐姐,再一次宣佈,

“季澤不能娶我,他爸爸身體不好,這時候他娶我就等於讓一個外人入侵季家,分季家的財産,他爸不能受這個刺激,這是其一,”

她把餐巾扔在桌上,向後靠著椅背,繼續說:

“第二,我結過婚,結了婚也能離,這東西在我看來就是一張廢紙,除了添麻煩沒別的用處,我和季澤在一起,給他生孩子,只是因為我愛他,我願意,結婚證證明不了這些,但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可以證明,我活了這三十幾年就明白一個道理,日子是自己過的,不是給別人看的,外人怎麼看我,怎麼看他,那是外人的事,和我們無關,

我知道現在外頭怎麼說我,嫌貧愛富的心機婊甩了帥氣深情又顧家的醫生老公,還沒離婚就攀上了季盛集團的少東家,你們難道不覺得可笑嗎?

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的深情老公是怎麼對我的,不知道我和季澤十二歲就認識了,每天放學一起回家,為了晚點兒分開,一圈一圈地在馬路上閑逛,路過的狗都得被我們說兩句,我們偷偷吃他爸不讓他吃的垃圾食品,他爸從北京帶回來的新鮮玩意兒他第一個帶來給我玩,給我吃,冬天他的圍巾在我脖子上,他站在風口替我擋風。

我們吵架,打架,生了氣又和好,可這些從他們嘴裡說出來就是有錢人無數桃色新聞裡平平無奇的一條,是茶餘飯後的惡趣味,

我的故事,我和季澤的故事,他們沒資格知道,他們不配。

在我陳冰清這兒,我的愛人可以是季盛集團的季總,也可以是跑單幫的小季,甚至可以是做生意破産賠得一無所有的季某某,他的身份和我們是不是在一起一毛錢關系都沒有,我知道這年頭沒人相信這些,那就不相信吧,我無所謂,他也無所謂。”

陳冰清說到這裡停一下,看一眼玻璃牆外寂靜的夜色,竹林深處隱沒的藍色桔梗花開得正好,一片幽柔的藍色在黑夜中迎風飄蕩,

“真誠不變的愛。”她呢喃,沒頭沒尾的一句,她身旁的男人抬起頭看她,他的臉倒映在玻璃上,白白的,輪廓深邃看不清表情,注視著她。

“但是你們是我的家人,”她回過頭看對面坐著的兩個人,“這些話我必須要跟你們交代,也希望你們可以理解,陳衛軍……我知道陳衛軍不想看見我,你們就回去跟他說,外孫子七個月啦,馬上要出生了,希望他可以來看看。”

說完她突然覺得想上廁所,很急,

“我去一下洗手間。”她笑一下起身,扶著肚子剛站起來的時候只覺得一股滾燙的暖流奔湧而出,接著一陣嘩啦啦的水聲在安靜的餐廳響起,格外刺耳恐怖,以至於她彷彿被封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真空罩裡,身邊人的尖叫哭喊都只化作遙遠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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