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冰冰，這麼多包啊？這不都一個顏色嘛，買這麼多幹啥呀？”
陳玉潔立在衣櫃前，手裡拎著一隻棕色皮包，做舊的鞣質皮革，看起來軟踏踏的，她不認識上面的英文，但莫名覺得挺好看，可再好看也不至於一模一樣的款式買三個顏色吧？
她伸手在衣櫃中層的那一排包裡大略翻了翻，單就這款式有棕色，白色，黑色三個顏色，其他的包和這款有差異，但也無非就是肩帶換成了鏈條，還有上面的英文不一樣而已，
“嘖……這麼大手大腳呢。”
她對著敞開的衣櫃唉聲嘆氣，半天聽不到妹妹的回應，估計是在外面打包她那一堆泡泡瑪特的盲盒，還有各式各樣的馬克杯，吸管杯，平日裡跟個沙漠動物似的，嘴唇開裂了都想不起來喝一口水，這喝水的家夥事都能開店了。
“姐？你說什麼？”陳冰清從客廳風風火火沖進來，手上全是土，抬起胳膊抹一把臉上的汗，
她頭發現在短到下巴，發尾卷翹，有的朝裡卷有的朝外卷，朝裡卷的頭發被汗液黏在臉上，看起來格外淩亂，陳玉潔無奈地嘆氣，伸手幫她把臉上的頭發撥開，
“我說啊，你這麼亂花錢，秦鶴又是苦出身，沒想法才怪呢！夫妻到底不比父母姐妹，你這樣人家是要不開心的呀！”
陳玉潔臉頰上的淤青和眼角的瘀血都沒消退，額頭的紗布是拆掉了，可葡萄大的血痂還留在上面，如今倒頭頭是道地跟妹妹說起夫妻之間的事，陳冰清移開目光不看姐姐，
“想多了啊姐，”
她張開臂膀把那一排皮包統統攬進懷裡，趿拉著拖鞋往客廳走，
“只要在他身邊的人是我，我就是吃糠咽菜他也不會開心滴！”
“瞎說！”陳玉潔皺著眉嗔怪，把衣櫃裡的冬季大衣、羽絨服一件件拎出來先放在床上，再一件件疊起來，
“我看秦鶴對你挺好！我有個衛校同學，叫林依依，她現在是秦鶴他們院的護士，說秦醫生下班就回家，不抽煙不喝酒，從來不買貴的東西，現在醫生那些不三不四的花邊新聞也從來沒聽說過，多好啊！”
她說到這裡衣服也不疊了，走出去站在客廳裡看妹妹忙碌的背影，巨大的紙箱子扔在地上，陳冰清正彎腰把最後一個皮包放在裡面，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陳冰清還是瘦，又瘦又矮，穿了件黛西的毛絨連體睡衣，腳上趿拉著一雙米妮的棉拖鞋，瘦得踝骨都凸出來，和小時候有啥區別啊？還是一樣的一意孤行，打定主意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覺得啊，”陳玉潔站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還是走到妹妹身後悄悄說：
“你也先別急著搬，這幾天你消消氣，讓秦鶴也緩緩，你說他一個大男人，自尊心又那麼強，被你逼著離婚，總不能死乞白賴抱著你求你別離吧？等他回來你就給他個臺階下，說兩句好話，這事兒不就過去了嘛，夫妻過日子，哪兒那麼多花前月下？你看咱爸咱媽，不也吵吵鬧鬧一輩子過來了？”
陳玉潔看妹妹不說話，又走近幾步，攬過她的肩膀，
“再說了，你不是最喜歡秦鶴了嗎？
冰冰，反正姐覺得，咱年紀也不小了，老揪著愛不愛啊的太不現實了，你上學那會兒就追他，他要真煩你，早就不聯系你了，還娶你？他媽媽喜歡你，也可以喜歡別人嘛！外面小姑娘不是一抓一大把？
可能他沒你希望的那麼愛你，但我覺得，也不是一點情意都沒有，你說呢？”
秦鶴求婚那天的情形陳玉潔還記憶猶新，也是一年除夕，
她在櫃臺後面幫爸爸算賬，一抬頭就看到秦鶴立在門口，穿著厚厚的黑色防風衣，拉鏈拉到下巴，戴一副防風手套，還抱著電瓶車頭盔，
她好多年沒看到秦鶴了，可一眼就認出來了，和十幾歲的時候沒什麼區別，小時候覺得這孩子長得老成，眼神舉止都不像孩子，現在大了，臉型輪廓成熟了，個兒也高，再配上他那股沉穩得有些沉悶的氣質，反倒沒以前那麼別扭了，
“呦！秦鶴？回來過年啊？”
陳玉潔也挺激動，她初中畢業沒幾年就嫁了人，鐵路四中那幾張熟面孔早就各奔東西了，不是北上就是廣深，沒人想留在這兩口子吵架都能搞得人盡皆知的小破地方，有的人甚至連過年都懶得回來看一眼，
所以這陣子看到老校友，又是妹妹從小到大心心念唸的物件，陳玉潔靦腆的性子也沒了，一陣風從櫃臺裡轉出來，迎到門口，把人迎進來，“快進來！外邊兒冷！”
“玉潔姐，”秦鶴禮貌地笑笑，“新年快著從口袋裡摸出三份紅包遞給陳玉潔，耳尖也有些紅，
“不用不用！不用這麼客氣！”陳玉潔以為他就是路過來看看，或者買點水果什麼的，怎麼也沒想到突然之間收到紅包，紅著臉連連擺手，
“你也剛上班兒吧？錢可得留著自己用啊！還有你媽媽呢，我聽冰冰說她貧血挺嚴重的吧？你可得好好照顧她！多給她買點兒好吃的好喝的養養身體！”
陳玉潔一溜煙的把所有能想到的推辭的話說了個遍，當然了，秦鶴家的情況大多數都是從陳冰清那兒有一搭沒一搭聽來的，
她覺得奇怪且受之有愧，完全搞不清楚秦鶴這唱的是哪一齣，
他以前上初中的時候也就是偶爾來買點最便宜的水果，跟陳冰清打聲招呼，幾乎不怎麼跟陳家父母和陳玉潔搭話，最多也就是叫聲叔叔阿姨姐姐好，走的時候禮貌地道個別，
挺有教養一孩子，就是老低著頭，跟個悶葫蘆似的不說話，
陳玉潔是老實人，但再怎麼說也是生意人，她還是更喜歡季澤那樣的孩子，遊刃有餘識大體，也愛笑，能說會道，隨便兩句話就能給大家逗樂，也陽光開朗一些，每次來找陳冰清就說來找陳冰清，大大方方的，
雖說是有些痴心妄想吧，但陳玉潔想，以後的妹夫至少得是這種型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