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妞一直跟在玲姐兒身後。
看著對方堆雪人,她遞工具;對方打雪仗,她遞揉好的雪球。
但麻木的神情,宛如一個工具。
尤其是回到蕭家,吃完飯,再次看到傻傻的親爹。
吃過夜食,幫著收拾完碗筷,回到山中院子,錢大牛才拉著她單獨說話。
“妞。”
錢大妞沒說話,只埋頭燒著炕。
錢大牛:“爹清醒後,受不了家散的打擊,尤其是阿爺阿奶去世和爹沾邊……爹那麼孝順的一個人,有自盡的想法,我們要體諒他。”
錢大牛:“他還活著,已經夠好了。”
“……嗯。”
錢大牛:“咱們只要在蕭家,村裡人不敢對我們指指點點。”
“那你呢,哥。”
錢大牛下意識撇過頭去,不敢看大妞,卻回憶起白日親爹的所作所為。現在的他和逃避現實的爹有什麼區別?
自厭完,錢大牛才對上大妞的視線,“妞,哥一直沒告訴你,是不想被你看不起。但如今爹成這樣,我不能再瞞你了。
我賣身給蕭家為奴。”
見大妞沒多大情緒起伏,想必對方已經知曉了。錢大牛心中鬆了口氣的同時,又道:“妞,你還是自由身,待及笄,哥攢夠錢再給你找戶好人家。你放心,錢家不會拖死你……”
錢大妞打斷道:“什麼樣的好人家?”
“自然是疼你愛護你的好人家。”
“農戶嗎?”
錢大牛皺眉,誤解了對方的意思,“以我們現在的情況,若你想嫁大戶人家,只能當妾。正頭娘子怎麼著都比為婢為妾的強。
妹,聽哥的,寧願嫁的夫家窮苦點,熬熬日子就奔出頭了。到時候哥會幫你。”
“所以哥你的意思是,待我及笄,給我說戶窮苦人家,只要對方疼我愛我就成?並不在乎到時我又回到吃糠咽菜,有了上頓沒下頓,半夜時常被餓醒,夏季連灌個水飽的能力都沒有的日子?”
錢大牛被問住了。
錢大妞:“哥,你咋這麼迂腐。”
錢大妞:“你賣身給蕭家的事,九里村人會不知道?我或多或少也聽到過,他們酸,是我們這樣的家境也能攀上老夫人,也能被老夫人看上。
我們家有什麼?是沒治好前誰都能忽悠走的爹,還是倆手無縛雞之力的我們?你把自己賣給蕭家,失去的只是自由,得到了什麼?新衣裳,吃得飽飽的肚子。跟這兩樣比起來,自由又算什麼?
骨氣算什麼?比得上吃飽重要?
哥,我們都是餓過肚子的,我再也不想回憶餓得胃冒酸水的經歷了。蕭家想要什麼,我們給就成,有什麼比吃飽穿暖更重要?真要嫁人了,最該後悔的便是我!”
錢大牛張了張嘴,好半天沒發出一個字來。最終,道:“所以,你不嫌哥現在在蕭家為奴為僕?”
“……你是不是傻啊,你見過哪個大戶人家僕人吃這麼好還穿這麼好的?你真要是老夫人招的長工,就該跟他們一起忙活地裡,可你現在除了跟著哪個蕭十五練身手,蕭鍾離少爺時不時指點,還幹過什麼重活嗎?哦,對,切菜……這算什麼重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