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怪異,相互對視一眼。其中一人說:“敢問你尊姓大名啊?好像我們宴會沒有請你這號人物吧?”
向海嘬著蛋糕的叉子,翻著白眼兒:“幹什麼幹什麼?我可是你們宴會的主人親自請的,我的身份可尊貴著呢!你要是得罪了我,當心我讓他立刻讓你滾蛋哦。”
他這話語氣倒是挺溫柔,但內容幾乎把這個人給氣死。
另一人立刻忍不下去了:“哎喲,挺囂張啊,蛋糕好吃嗎?”
向海勉強點頭:“還成吧。”
“光吃個蛋糕多沒意思啊,你既然說是宴會主人親自邀請你的,走,跟哥幾個到那邊喝幾杯。你要是能把我們其中一人喝倒了,我就叫你哥。”
向海看傻子一樣看這人:“哎呀,長得人模狗樣的,我要是你哥的話,那豈不是罵我自己?”
“哎,你這人說什麼呢……”
他卷著袖子就要衝過來理論,被另一人攔了下來。這人一副笑眯眯的姿態,說:“兄弟,哪條道上的?像你這麼囂張的倒是沒見過幾個。”
“切,”向海扔下一個空空的蛋糕盤子,又端起了另一個,美滋滋的吃了幾口蛋糕,才不樂意的說:“這下見到了吧?小孩子真是沒見識。”
這人臉上的笑也端不住了,幾個礙於身份的年輕人幾乎暴起。這時從人群后頭分開一條道兒來,周圍看熱鬧的人臉色都變了變。那幾個要衝過來理論的人也都相互使著眼色住了嘴,在這人來到面前的時候恭敬的稱了一聲:“陳叔叔。”
向海眼睛裡的光驀然的亮了,噙著莫名的笑意回了頭,目光對上一雙銳利的眼睛。他嘴裡嚼著蛋糕,上下打量著對方。西裝筆挺,一看就價格不菲。一雙皮鞋擦得能當鏡子用,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有點兒像黑色的足球?只是那雙眼神讓人覺得極其不舒服,好像在窺探別人心中的秘密一樣,給人一種強烈的被侵略感。
向海皺著眉頭跟他對視一眼,又轉過身來繼續吃蛋糕。
陳蔚黑沉沉的眼睛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把宴會廳鬧的一團糟的人。只是這人不知是臉皮太厚,還是完全不拿在場的人當回事,只一味的吃著蛋糕,看那動作倒是享受得不得了。
他幾步走到年輕人跟前,近距離看著這個年輕人旁若無人的吃著蛋糕,那副安逸的姿態,倒是有些莫名的熟悉感。他挑了挑眉,說:“你好,我叫陳蔚。你將我的客人得罪了好幾個,準備拿什麼來補償我丟失的面子呢?”
向海三兩下嚥下去口中的蛋糕,朝他微微一笑,修長的手指指著手中的蛋糕,說:“既然駁了陳先生的面子,我自然有補救的辦法。能否借用一下您的蛋糕呢?”他看到自己的指頭上蹭了一點奶油,笑眯眯的湊到嘴邊舔乾淨了。
“……請便。”
向海端著手裡的蛋糕原地繞了一圈,與好幾個人對視,又朝好幾個人無害地微微一笑。
“那鄙人就獻醜了。”
背後的鋼琴已經彈到了貝多芬《悲愴》的第三樂章。
他跟隨著音樂牽動著身體。把旁邊的水果推到一邊,騰挪出一片米色的桌布,他拿起長長的切蛋糕的塑膠刀把白淨的奶油抹到桌布上,他聽著周圍的一片驚呼聲,唇邊勾起一絲嘲弄的笑。用塑膠刀挑起邊上粉色的奶油覆蓋在白色的奶油上,胡亂塗抹起來,末了,勾起邊上純白的桌布將蛋糕刀上的奶油擦乾淨,又挑起綠色的奶油,繼續塗抹。
周圍的嘈雜聲漸漸安靜下來,等到他放下蛋糕刀的時候,四周已經落針可聞了。他看著桌面上自己的作品,皺了皺眉,像是不滿意,拿起旁邊的紅酒,喝了一口,往蛋糕上一噴,所有的奶油開始與紅酒發生反應,此時才真正的顯示出了桌面上的圖案。
一個身著寬大袍袖的古代人,正手執筆墨書丹青。褐色的長桌上是一張米白的宣紙,宣紙上嫩綠的葉子上託著一朵淡粉色的大牡丹。牡丹含羞帶怯的半開著,一隻蝴蝶將落不落的懸在邊上,彷彿在辨認這朵花的真假。
倘若退後幾步,場景卻截然不同。
後頭的人看到的則是一盞糊著紅色紗窗的燈籠,紗窗上不知用何種的絲線繡著正在筆墨丹青的古人。燭火的亮光透過紗窗鑽出來,紙上的人與花彷彿都活了一般,彷彿能嗅到筆墨的香氣和牡丹的芬芳。
隨著鋼琴聲最後一個鍵的停止,一切歸於寧靜。但人群卻開始嘈雜起來,逐漸人聲鼎沸。
向海回過頭來,得意洋洋的看著陳蔚:“怎麼樣?我的致歉禮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