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湊近了看,發現根本不是草用錯了顏色,而是在那些青草間散佈著一塊塊灰白色的骨頭。有的草從骨頭縫裡長出來,有的骨頭下面壓著被壓彎的草。
我順著一塊塊一根骨頭,往前看去,在那厚厚的青草下,突出一具骷髏的形狀,青草細長的葉子反射著太陽細碎的微光,一隻蝴蝶迷戀的趴在葉子上,吸吮著太陽細碎的光芒。
我看著那隻蝴蝶,漸漸被賦予靈魂,在青草間迷戀地飛舞著……
過了許久,胡一像是突然回到現實中,左右晃了晃脖子,生了個懶腰,長長撥出一口氣。他把手中的筆在報紙上擦了擦放在桌子上。這時才看到我,很驚訝地瞪著眼睛,彷彿被嚇到一般。我就得意的衝著他笑。
“來很久了嗎?怎麼不叫我?”
“沒事沒事,你忙你的。我可學到不少呢!”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我:“你倒是說說,你學到了什麼?”
我裝模作樣的拿起他的畫筆,在破報紙上一頓塗抹,完了挑釁的看著他。他茫然的看著我。
我說:“你看,我已經學會了你的技巧,你反倒學不會我的技巧了,你是不是該改口叫我師傅?”
他愣了愣,哈哈大笑。摸了摸我的頭,隨後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木質的調色盤遞給我:“這是我抽空用木頭給你做的。但是你要有自己的畫具,顏料可以用我的。”
“畫具?”
“畫筆、刮刀。你既然想學油畫這些最基本的入門條件當然自己解決。怎麼?不樂意?”胡一眯眼看過來,嚇得我趕緊擺手:“樂意樂意,我自己想辦法。”
胡一滿意點頭,眼睛恢復原本的清亮圓潤,帶著滿身的書生氣。看著滿院子的土包眼睛又彎起來。
就這樣,我擁有了自己第1個調色盤。但是為了買畫筆,我可丟了不少的臉。】
林亦藍說:“這對你來說沒什麼吧?”
向海瞪眼。他眼前出現了那個總是皺著眉頭想法子賺錢的孩子。
此後半月,小孩子都沒怎麼過去那個小院子。他總是放學後很晚才回到家,父母問起也什麼都不說,但孩子間已經流傳“向海拾破爛”的傳聞了,向海對此感到羞憤的同時,又對自己手中零錢厚度的增加感到滿意。
終於有一天,“盟主”陳唵帶著左右護法出現在剛剛賣掉一塑膠皮口袋飲料瓶的向海面前,手一伸。向海翻個白眼準備繞過去,左右一邊一個把路堵得嚴嚴實實,陳唵冷笑:“呦!淨跟著同性戀不學好,見到我都不打招呼就走,掙錢也不知道給我買點兒什麼吃。”
向海揣緊兜兒裡的錢,神色不善地盯著眼前三人:“陳唵你讓開,不然對你姥姥講。”
“呦呦呦——這麼狂嗎?還對我姥姥講,有本事不怕捱打就去!”向海繞過三人就想跑,被一人拽住書包牽制住,其餘二人撲上來把他按倒在地。一人去掏他的口袋,一人去拉他書包的拉鍊兒,剩下一人掐住他的脖子,向海處境實在艱難。
“滾……”
向海緊緊捂住口袋的手猛捶那人鼻子,那人一聲慘叫捂住鼻子翻過去大哭起來。另一人被髮狂的向海一腳揣在肚子上飛出去,剩下一個掐住他脖子的陳唵最是難搞。其餘二人吃了虧不敢上前,就看一胖一瘦二人在地上滾來滾去沒完沒了地打,天都上黑影兒了也不見輸贏。
二人開始規勸,無果。直到四人耳中同時聽見了陳唵姥姥來找陳唵吃飯的叫喊聲。陳唵吐一口唾沫在地上表示你給我等著,下次再揍你。向海一跺腳表示,來就來誰怕誰?
此役說來簡單,倒也不易。
他在牆拐那裡坐了很久,要不是那兩個慫包不敢上前,自己今天肯定會被搶錢。老何說得還真對,想要學習以後還真是不容易啊——
儘管他努力拍掉身上的塵土,還是被母親訓了一頓,吃完飯又被罰洗碗。好在明天是週末,他不顧父母詫異的目光硬是挑燈把週末作業寫完了,弄得母親有些內疚,燒開水衝了個雞蛋給他喝。
向海吧唧兩下嘴,似在回味記憶中那極少喝到的衝雞蛋。兜裡的手機響了一下,他回了回神,林亦藍在廚房頓玫瑰蜜茶,摸著手機,上了樓,關上書房的門按下接聽鍵。
“今兒有一個美女過來面試,我收下了,一進店裡就盯著那幅畫看,我瞅著差不多就她了,就等她露出尾巴。”
“注意不要打草驚蛇。”
“放心放心,我辦事你放心。唉,對了,從那天開始,已經有好幾撥記者聯絡我想要採訪海一,我都給拒絕了。那個鬼也在裡面,怎麼樣?要不要……”
“先拒絕三次。”
許江那邊沉默了一下,撇嘴:“我靠,你太奸了!你可不能從商,不然我真沒飯吃了。”
向海看了一眼書房的門,低聲說:“切記不要打草驚蛇,不要做多餘的事情,先掛了。”
他剛掛上電話,門就被敲響了,林亦藍端著茶壺拿著茶杯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