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海正在樹蔭底下吹著涼風,伸手摸了摸腦門上冰涼的薄汗。手機響了,他掏出一看,是許江發來的,上頭僅僅三個字:“鬼來了。”
他盯著螢幕上的那三個字,緩緩地舔舐後槽牙。林亦藍突然從後頭湊過來,見他表情有些神經質,瞪著眼睛問他:“出什麼事了?”
向海趕緊轉換成一個燦爛的微笑,朝她擠眉弄眼:“出大事了!”
“到底怎麼了?”
向海被風輕輕撥亂的頭翻來覆去發舔著他汗津津的額頭,水墨一般俊逸的眉眼溫和地看著林亦藍,在她逐漸臉紅的過程中,他緩緩綻開一個笑顏。
“我發現你……變好看了。”
林亦藍的心跳又不聽使喚了,正不知所措,卻見向海的笑容逐漸有轉換為狂笑的趨勢,她深感自己被戲弄了。
於是她穩住身形,溫柔地勾起一個惑人的微笑,趁著向海有些愣怔的時候,湊到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你也是。”
太陽熱烈的照著下方人群,風捲著路邊花樹的花瓣從四面八方奔來,半途掀起林亦藍漆黑的頭髮,露出她額頭上細長的粉白的創口。向海的頭髮也被風撥弄地亂七八糟,幾片花瓣賴在他髮間,沒被發現。
二人對視一眼,又慌忙分開,很有默契的靜靜的往電影院的方向走。不必多言,及寧靜品味心中那份悸動。反正背後陽光正好,身邊人也很好就是了。
一切不必多說,風、花瓣、和太陽都知道,誰偷偷揪著衣襟上的帶子,誰故作瀟灑,卻不斷網褲子上擦著手汗。
取了包,三人約定以後逢年過節,要經常走動。告別了許江,按原路返回。
一路上的各色野花和飛舞的柳絮襯得景色實在是好。兩人急急在村口下車。高高的白楊樹釘子一般站在兩旁,林亦藍耳邊呼呼的風,頭頂一片蔭涼。
她在路邊揪了一根蒲公英毛茸茸的種子團,甩著黑亮的馬尾走在前頭。向海提著兩個小包,目光落在林亦藍稍顯活潑的背影上。
漫天的陽光和楊樹的飄絮落在兩人身上,風跟在後頭追了許久也沒吹掉。
有時林亦藍會迷戀路邊紫色的小野花,蹲在那裡能看上許久。等到向海走出老遠,站在那裡等她了,她會一路小跑跑到他身邊,衝他一笑。接著跑出一段距離,繼續蹲在路邊看紫色的小野花。
向海就在後頭慢慢地走,反正現在陽光正好,涼風不燥。
“向海,你看!”
向海回頭,林亦藍手上攥著一把蒲公英的花球,毛茸茸一團拿在手裡,笑得傻里傻氣,看樣子是開心的不得了。他很少見到她這樣,不知怎的,心裡就有點兒邪惡的小想法。
“我瞧瞧……”
他把手上的包放在路邊,歪著頭數著林亦藍送過來的小花球,手指捏著一根小花球的梗用力一吹“呼——”
林亦藍處於下風口,風把紛飛的蒲公英全推到她臉上,一時間,她劉海上、睫毛上都是,眼前一片白絨絨。
“哈哈哈……抱歉抱歉……”
向海半邊臉被樹葉間的細碎陽光絹上小片花紋,茶色的眼瞳充滿笑意,林亦藍齜牙一笑,轉了個彎兒,手裡的花團在風中搖晃出大量的蒲公英種子,向海正笑著,心裡暗叫“糟糕。”
一大群的小小降落傘乘著風兒和純白的柳絮一起直撲向海面門,他左右搖晃這腦袋,還是粘了滿頭滿身。林亦藍蹲在地上哈哈大笑。
向海睫毛上還掛著柳絮,看人也是白乎乎一片,頓在路邊用手揪著睫毛上的白絨。林亦藍忍著笑,湊過來表示可以幫他。向海感激涕零,待林亦藍靠近後,把剛剛偷偷蹲在路邊揪的小花球對準林亦藍,林亦藍一驚,再想躲也已經錯失良機,正準備閉眼承受,誰知一陣大風從背後迫來,把所有能飛的都趕到後頭,包括向海剛剛吹飛的蒲公英種子。
“哈哈哈哈……”林亦藍抱著肚子大笑,向海鬱悶地盯著卷著柳絮假裝下雪的風,滿頭滿臉都是白絨絨。
“你還笑!”
向海假裝生氣瞪眼,林亦藍朝他吐舌頭,向海奸笑著湊近,林亦藍大叫一聲開跑。
路兩旁種了許多楊樹,算是個小小的樹林,在風中沙拉拉左右擺動的綠色的樹葉傘,成了遮擋陽光最好的東西。樹林底部生長了有各種顏色的野花野草,像是鋪了一層軟花地毯。
風放肆地吹著,柳絮狂亂的飛著。
兩人你追我趕,在各色軟花織就的地毯上追逐、打鬧,一人沾了一身的楊柳絮和各種花草的種子葉子等亂七八糟的東西。
一圈下來,兩人狀若乞丐地從地上爬起來,林亦藍綁頭髮的橡皮筋都不見了,頂著拖把似的頭髮回到水泥路上。向海抓了抓頭上的碎葉子,提起小包,繼續走路。
兩人的裝扮實在太丟人,來往的行人無上下打量,對二人的身份深表懷疑,並提高警惕。倆賊人倒是置若罔聞,依舊瘋瘋癲癲,相互打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