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東西從麵包車上卸完已經晚上八九點鐘了。林亦藍在捶腰的空檔裡,抽空盯著客廳裡擺滿的各種包裝袋、紙箱還有小冰箱,真的毫不誇張,什麼東西都有。鍋碗瓢盆衣食住行,甚至連鋤頭都有。
對面正錘腰那人肚子咕嚕一響,慌忙在物品堆裡翻出個微波爐來,抱著就往廚房跑:“快快快把那個飯菜拿過來。”
我是個好保姆,我聽從僱主的安排。
飯菜顯然是林亦藍這種檔次的人常去的那種小飯館兒的賣相,垃圾桶裡多了四個被擠扁的泡沫碗,桌上多了四道騰著熱氣兒的菜,放在林亦藍跟前的是一道土豆絲。很脆,不辣,稍微有點兒酸。很好吃。
“別光吃土豆絲,這個炒菜心也挺好的,快嚐嚐……”
“誒,謝謝。”
林亦藍和僱主二人吃飽喝足,已經夜裡10點多。眼看著僱主困得直打哈欠,林亦藍刷洗完畢後很有眼力的去拆被子,鋪上床單,裝上被罩累得直喘氣。剛出房門就見戶主已經洗漱完畢,穿著睡衣一臉滿意的看著林亦藍為他鋪好的床:“很好,非常好。”很時宜的給了我一個眼神:“晚安!”
林亦藍被他推出門外,臥室門毫不留情的關閉,他的聲音饒不死心的接著朝林亦藍砍過來:“哦對了,明天早上我要喝南瓜粥,吃醃好的青皮蘿蔔。”
“好的。”真是沒同情心啊,僱主先生,明明剛剛還很不錯呢。
踩起來特別好聽的木板咯吱聲也緩解不了林亦藍的鬱悶。她站在一樓客廳,眼珠子直勾勾盯著桌上一堆瓜果蔬菜中間圓溜溜的幾隻小南瓜,半晌長嘆口氣,抱著僱主發配的睡衣等物回自己的臥室又是一陣折騰,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洗澡。
儘管林亦藍渾身累的險些散架睏倦到不行,她還是在黑暗中瞪著雙眼睡不著。一天忙碌都沒封印住那通催命電話在他頭頂上盤旋。呵呵,張口又要30萬,她什麼時候改姓提名款機了,自己都不知道。
一直跟著她的黑色笑臉又浮現出來,空曠的眼洞裡滾動著迷霧朝她靠近,林亦藍甚至都聽到它咯吱咯吱的磨牙聲。熟悉的煩躁感接踵而來,心悸也來尋林亦藍的晦氣,她不由自主地揪自己的頭髮,拿拳頭捶打胸口,企圖能讓煩躁快點平復。
“走開。”
林亦藍意識開始模糊,不知道這次又要把自己抓傷到什麼程度,明天會不會嚇到自己的新僱主。要是嚇到他了,自己就跟他坦白:“其實我是老虎精,你看到的不是抓痕,是我美麗的斑紋……”
當翻湧的煩躁再次朝林亦藍撲來時,她直接掉床下,牙齒緊緊磨咬出聲響,心裡卻是一陣地痛快。要不乾脆直接後腦撞了幾下地板磚?這回連斑紋都不會有呦。
正胡一思亂想心煩意亂之際,一陣若有似無的鋼琴聲如一淺彎彎溪流優雅款步,伸出他略涼的手指輕拍我心裡焦躁的火焰,平日裡狂放肆虐的火焰難得順從,溫順的叫林亦藍自己都驚訝。心中鬱悶煩躁嚇得倒退跑路,林亦藍連意識越發模糊,迷迷糊糊間忽然想起樓上客廳裡有架老鋼琴,自己清理它的時候費了老大一通勁兒,煩的不行。
不知幾點,林亦藍從靜謐的狀態中被一陣拍門聲驚醒,沒空驚訝沒吃安眠藥自己竟能睡得沉的要死的睡眠質量。花了幾秒鐘分清楚身在何處,尋思著拍門的人除了自己只有僱主了,趕緊撒著拖鞋跑去開門。
呵!僱主先生穿的倒是齊整,一身灰色運動衣襯得他越發人模狗樣。經過一夜好眠的眼睛溢滿細碎的光上下打量林亦藍:“怎麼還沒起呀?快點快點,陪我去跑步,跑完步回來你做飯。”林亦藍髮誓,此時自己眼睛絕對大過自己的僱主,哪怕他的眼睛實在好看,但是這個震驚給足了她力量。這還是人嗎?
粗魯的關上房門,林亦藍使勁抓了抓頭髮,準備換下睡衣穿上昨天的衣服。誰知房門又被拍響了,額頭的青筋出來跳了會兒舞,她狠著勁兒才把它壓下去了,才開門迎頭就被幾件衣服砸中:“哎呀,瞧我這記性,昨天給你買的,忘記給你了,快穿上吧,穿好陪我去跑步,快點快點。”
僱主先生好心的替林亦藍關上房門,腳步聲往外頭去了。林亦藍抱著他扔給自己的衣服數了數,他倒是闊氣,給買了好幾身。她隨便換上一身運動衣,匆匆洗漱後跟著僱主先生出了門。
初春時節空氣還是有點乾冷。林亦藍跟著僱主先生踏上堅硬的水泥路。他伸胳膊伸腿亂七八糟做了一通,還回頭考試的眼神一般打量著林亦藍,林亦藍趕緊也跟著瞎做了一通。他在前頭跑,林亦藍在後面跟著。
一大早就跑步的人不多,遇到的也盡是些老頭老太太,說是跑步倒不如說是散步。那兩旁站立著兩排高聳的楊樹,不遠處柔軟的土地上散落著各家各戶。空氣很好,還有星星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