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3月18號,晴。
林亦藍抱緊懷中的紙箱走出電梯,經過氣派感十足的接待大廳,公司的前臺送她一個職業的微笑。
平日裡林亦藍都會回以微笑,今日只默然看著她身後閃爍著的lo,想想剛來公司時滿心的嚮往和崇拜,可曾想過自己有天會如此平靜地從這裡離開?
口袋裡頭手機突然響個不停,林亦藍抱著紙箱靠在角落裡點開手機,是母親打來的。
“你父親又賭錢了,欠了30萬,這個月底就要,你趕緊想辦法……”
平日裡聽起來就冰冷的聲音此時正化作一根根冰冷的針,順著她的耳朵鑽入林亦藍的骨髓,她被扎得眼前發昏,強迫自己聽了半晌,再掛掉電話時已經毫無力氣,全靠身後的牆壁撐著才能站著。
眼前明明晴空萬里,她卻知道在自己頭頂正懸著大朵無人看到的烏雲,它化作一張大大的漆黑的臉朝自己譏笑著。
林亦藍皺著眉頭,成群結隊地煩躁感胸口翻湧著,她抱著紙箱丟給前臺,沒有理會美女前臺的驚叫和欲衝進女廁逮人的保安,她衝進女廁。
等到實在沒東西可吐了,林亦藍才白著一張臉清理好嘔吐物。接清水漱口的當兒,就聽到身邊每天都會聽到的熟悉的調笑聲。
“怎麼下來接個人都能遇上她,真是晦氣!”
“呦——瞧人家這個吐得勁兒,指不定幾個月了呢!咱們可得保持距離,免得驚擾人家的胎氣……”
“呵呵……那當然,我下午可是要採訪剛回國的那位,萬一被碰瓷我找誰哭去?知道我約了多久才約到嗎?我可得好好打扮,說不定就攀上了……”
“嘁——人家根本不讓拍照,說不定還帶個面具接受採訪呢,你就省省吧!”
“那可不一定……”
無視身後曾經同事由竊竊私語和肆無忌憚的調笑聲,林亦藍頂著保安大叔防備的眼神,尷尬朝難得反著白眼的前臺一笑,抱著自己的紙箱了。
重新站在陽光下,四周人來人往,林亦藍耳邊卻寂靜無聲。她努力平復呼吸,努力去聽四周的聲音,終於……她聽到了!
在那裡——
那條橫江橋上,她看見有很多人衝自己招手,對自己微笑。她得過去才行,晚了船開走怎麼辦?她跑啊跑,耳邊靜悄悄地,聽不見刺耳的鳴笛聲和司機們的咒罵聲。可沒等她跑到橋上,那群可愛的人紛紛朝她揮手,轉身都跳了下去。
“等我——”
林亦藍把懷中的紙箱伸出橋外,鬆手——
幾秒後紙箱墜入正歡快的反射著金光粼粼的河中,滾出幾個氣泡後消失了。她抬眼看一眼一直跟在我頭頂的巨大的黑色笑臉,朝它告別一笑,抬腳就要往橋上爬時,後衣領被一個人拽住了。
與此同時身邊的嘈雜聲終於闖進她耳中,炸得林亦藍直皺眉頭,再去瞧那江中,哪還有什麼來接她離開的船?
誰呀?
林亦藍不悅回頭,失足掉進一汪正翻著波濤洶湧的小湖中。深茶色的湖中心扭動著一團漩渦,攪動著邊緣深褐色的湖水泛著粼粼茶色,那璀璨程度竟與天上的星辰不相上下。
真不想丟人,但是她得承認,有點失態。
這人隔著藏青色風衣都看得出喘得厲害,皺起乾淨利索地眉扯林亦藍的後領把她從橋上扯下來,眸中粼粼波光上下打量她,又瞥向同樣閃著波光的河面,皺眉:
“想吃魚也不能直接下去撈啊!你撈魚,我撈你?”
“啊?撈魚?什麼撈魚?”林亦藍努力從美麗的小湖泊中爬上來,眼睛上下打量這人,難不成他身邊深灰色登機箱裡頭裝得都是保險單嗎?尋思著這人難道是買保險的?那你可找錯人了,我沒錢買保險,要不你借我點兒?
剛思及此處就聽這人肚子開始叫喚,挺響的。
他倒是滿臉不在乎,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哎呀等會再叫。”又扭頭看林亦藍:“我需要一個人幫我打掃屋子,瞧著你挺有緣的,要不要過來試試?”
“什麼?”
這人羞澀一笑,漂亮的小湖泊蕩起漣漪:“我剛回國,想回鄉下住一段時間,這期間需要一個人照顧,你願不願意來?
或許是林亦藍的一臉納悶太過於明顯,他接著說:“一個月1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