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嬸轉過身繼續扇扇子:“藍姑娘,這鄉里鄉親多少年,我總是有些難過。不過我要同你說的,不是這個。大嬸是想說,你勸勸夜山長。”
藍暖玉問道:“啥?”
大概是夜暝痕對這片土地用情至深,大嬸怕夜暝痕難過,才讓自己去安慰安慰他。
“那頭黑熊是夜山長帶回來的,結果那黑熊傷了人,又被自己親手殺死,他定是比任何人都難受。大嬸看在眼裡,你莫要看夜山長看似個孩子心性,他想的可比老人都多。”大嬸揭開罐子,讓藍暖玉確認藥沒錯,又揚起葉子把裡面的藥材倒進去。
大嬸坐回凳子上說道:“藍姑娘便同他說,村裡人不怪他。我們都知道小村子外面的紫魏國,已經民不聊生,這五年的安定日子,已經是夜山長憑一人之力偷給我們的,大夥怎麼還會去怪他呢?”
夜暝痕攬下了這件事?
“大嬸……那黑熊。”藍暖玉難以啟齒,她太慫了。
“藍姑娘,夜山長不是村中人,但早已將這裡當做成他的家。夜山長和藍姑娘之間的情愫,我們都看在眼中,思來想去,我還是覺得你勸他要有用些。”大嬸拿著那些藥材走向前,往藥罐裡挨個加藥。
藍暖玉回頭看看仔細處理傷口,一次又一次用法寶給村民治傷的夜暝痕,忽然有些想哭。
一直到夜裡,村民吃下了藥,紛紛離開村長家,夜暝痕和藍暖玉才有空吃下今日的第一口飯。
村長是一個古稀的老頭,聽說早年跟著私塾的老頭識得幾個字。村長的兒子是一個年輕力壯的男子,此次殺黑熊,除了夜暝痕施展一定的法術,主要動槍的便是他和村中的另外幾個
男子,當然受的傷也是最重的。
好巧不巧,今日的藥材就不是每個人都夠用,有一些是夜暝痕箱子裡備用的藥材,有些是村中各界各戶存著的,但是這麼大的一場浩劫,還是不夠用。
分到最後便只剩著三碗藥湯,人還有四個。
眾人提議,不如便三碗分成四碗,這樣每個人都能喝到。
夜暝痕則說:“不成。”此藥方子甚是神奇,若是藥量足,則第二日便能癒合傷口,但若是藥量達不到,反而會傷害自身的根骨,還不如不喝。
村長便說,既然以後他的兒子是要成為一村之主的,那自然是要把別人放在第一位。最後的三碗藥湯,不用說也知道,村長的兒子自然是一口沒喝。
在這一場和黑熊的搏鬥中,村長的兒子廢了一雙腿,眾人將他送出去的時候,黑熊張開巨口咬斷了他的雙腿,幸好夜暝痕用別的法寶將他的血止住,否則他恐怕連今日都過不去。
“哎呦……”男子疼的不行,儘管他已經在用力隱忍,嘴裡咬著的布條溼了又擰乾,幹了又被浸溼,還是不受控制的發出幾聲嗚咽。
隨便被刀子劃了個口子還疼得不行,跟別說是雙腿都不見。
村長的媳婦坐在榻邊上,聽說涼一點便能少疼一點,聽著自己兒子的呻丨吟,她悄悄別過頭擦擦眼睛。
“娘,我受不了了……不如……不如讓我死了,算了。”男子疼得咬牙切齒,好不容易才將這幾個字說完整。
“傻孩子,說什麼呢。只要活著,我們一家還在一起,那便好。”村長媳婦又背過身子,將男子頭上覆蓋著的巾帕換一個乾淨的,再用手用力把自己的嘴捂住。
“大男人,說的什麼話。你老爹當年被摔進山林中,遇到了一條大蛇,最後我不也是被大蛇咬了一口,差點沒能捱過去。現在不還是活的有滋有味的?多大點事,打起精神來,夜山長還在此處呢,莫要怕。”
一雙腿啊!這意味著以後他再也站不起來了。
做爹的哪裡會不曉得兒子又多痛,但是村長畢竟是男子,說話兇巴巴的。他本意是想給自己兒子鼓鼓勁,結果倒是起了反作用。
榻上的男子一聽,嘶吼道:“我便是不如你,太痛苦了!這太痛苦了!我不想活了爹,爹!我真的不想活了!”
“哎,知道痛苦便還行。孩子啊,終有一天你會知曉,能喊出來的痛苦,那都不叫痛苦。”
村長語重心長道:“記住今夜的痛苦,將來你會遇上一個好姑娘,你會發現她若是離開你,那種無形的傷遠遠比這個來得更痛,可是你最後會懂得只要活著,什麼都好說。”
“可是這太痛……”男子剛剛的吼叫用盡了力氣,此時說話微弱的像是命不久矣。
“得了得了,你去歇著,又是從哪本話本子上看來的?你也信?”村長媳婦推著村長的身子說道:“去吧,我來照顧他便好,明日還要忙活呢,趕緊去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