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在地上顫動,遂而起身,衝著藍暖玉走過來。藍暖玉慌張地捏著手中的竹劍,忽感覺到身體上有一道氣息在體內流動,像是靈氣卻沒有那般蕩氣迴腸,只是很平靜地流過她體內的每一寸地方。
藍天上如同棉花一樣的白雲在緩緩移動,最後像是被什麼力量牽引,化成一條瀑布順著天際傾瀉而下;花圃中的蜜蜂無心採蜜,懶洋洋地停在花瓣上;往日總在烈陽之時叫囂的知了,今日活力更甚以往,竟是一刻也不曾停歇。
竹劍砍完黑漆漆的頭顱,本來還在氣勢磅礴,忽而寥落在藍暖玉的腳邊。
風轉雲回,天瞬而如墨;
花枝亂顫,驚起蜂一片;
噤若寒蟬,烈陽驟為雨。
藍暖玉心裡一驚,控制竹劍的靈氣消散。師父收回了靈氣,還是他的靈氣……沒了。
山隱洞背靠著大山,藍暖玉只感覺到腳下的地在晃動,晃得她頭暈目眩,站不穩身子。她拾起腳邊的竹劍,往山隱洞跑,身後的白骨追逐而來。她翻身跨過一塊巨石,腳借力往上一蹬,整個人落到山隱洞前面。
原本大開著的洞口已經被一塊巨石堵住,藍暖玉用手推了推沒推動。
“師父!師父!”藍暖玉邊推巨石邊喊著,卻是再也沒得到空師父的回應。她按著石頭的手感覺到手心一陣溫熱,一股熟悉的氣息從雙手的掌心衝進藍暖玉的身體,追隨而來的白骨被那股力量推到百米開外。
是師父!
藍暖玉感覺得出是他驅使竹劍的功法,他為何在這個時候將功法傳給她,為什麼?
空師父修的不只是仙道,還有人界的劍道,兩種法道早已經煉製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他知曉藍暖玉用不了靈氣,所以他只是將幾套沒有教過她的功法傳給了她。
藍暖玉著急了,她感覺到空師父在離她越來越遠,一種即將失去的感覺衝撞著她的神經。
“師父!”她又喊了一聲,可是剛剛喊出最後一個字,山隱洞中迸發出一道強烈的衝擊力,衝力將藍暖玉擊飛到幾十裡外的東邊小漁村,後面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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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暖玉感覺到全身很輕,像是在空中漂浮著的羽毛,不知會下落到何處,也不知道會在何時停下。
終於,她落‘地’了。
藍暖玉爬起身子,拿起手中的竹棍,好奇地看了一眼周圍。所處之地一片汪洋,她好像從未來到過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很神奇,到處都是水。她現在便是水面上走著,浪花拍打著鞋子,卻也是一點也不會浸溼鞋。
“師父,師父!”藍暖玉一聲聲喚著,但只能感覺得到自己開了口,還是聽不見任何聲音。“師父,你在何處?”
她手中拿著的竹棍剛剛才砍下來的樣子,上面的雨水還未乾,竹節處有個小芽。她覺得而有些礙眼,想要用刀削去,空師父便走近她,將她手中的匕首拿下。
藍暖玉清了清嗓子道:“師父,這個小芽礙眼。雖然生機盎然,可是甚醜。”
空師父道:“隨其自然,未嘗不好。暖暖,無論何事,定要無愧於心。”他使出一道法術,那根小芽竟然長出來一個枝丫,枝丫上的竹葉蒼翠欲滴,像極了溫潤的玉。
“這竟然不是一般的竹子……”藍暖玉好奇地看著枝丫,剛剛空師父說的話她聽不太真切,又問了一遍:“師父,你適才說什麼?”
“無愧於心,方得始終。”
藍暖玉笑道:“師父,暖暖都是順著你的教導走啊。”
“嗯,以後一個人也要如此,謹記。”空師父像是沒聽見藍暖玉說什麼似的,又叮囑了一遍:“不管你是何身份,這話切莫忘懷。”
“是,師父。”藍暖玉覺得今日的師父話格外多,她想說去做一頓好吃的,又想想自己只會煮白水面,再說這裡是什麼地方都不知道。她看著空師父道:“師父,你今日有些怪怪的。”
“暖暖,你我師徒一場,為師此時卻是沒有什麼能送於你,只有那一把竹劍,便留個紀念罷。”空師父的衣裳上有一撮黑髮,藍暖玉伸手想去幫他拿掉,那黑髮卻又不見了。
“師父,你為何要將配劍送我?”
“因為要走了。以後漫漫長路,為師無法再伴你左右。”空師父擺擺手讓藍暖玉莫要說話,又道:“你的身世不太簡單,可為師也沒辦法再幫你,只有你自己去查明。”
藍暖玉越想越不對勁,著急地哭道:“師父要去何處?師父,暖暖陪你一起去。”
“傻暖暖。”空師父第一次抬手摸了摸藍暖玉烏黑的頭髮,“莫要哭,人生何處不相逢,師父只是換了個方式陪你罷了。春風、夏雨、秋霜、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