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狐妖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又來看她了。”
顧鴻淵沒有回答,只是收回了落在狐妖身上的視線。
他和衡宇幼時曾一同修習劍道,兩個人打過架,也一起捱過罰,那些日子還歷歷在目。但五十年前,彷彿一夜之間,兩人便生出了隔閡。如今相見,竟然覺得尷尬。
顧鴻淵想了想,還是問道:“還不回去嗎?”
衡宇之所以在此處,是為了看守山頂的封魔大陣。當然,同顧鴻淵一般,衡宇身為北國的繼承人,看守封印這種活,自然也輪不到他。只是三十年前,衡宇同北國老殿下,也就是他的爺爺大吵了一架。老殿下一怒之下,便讓衡宇待在此處反省,直到認錯再回去。
衡宇的父母早早仙去了,老殿下可以是衡宇唯一的親人。顧鴻淵並不清楚他們到底在爭執些什麼,只是衡宇素來重情,以前又是個跳脫的性子,卻在這寒山一住三十年,他覺得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
衡宇伸手撓了撓額角,打了個哈哈:“這兒清淨,我暫時還不想回去。”
顧鴻淵見狀不再追問,只是往山腳處又行了幾步。衡宇立即如臨大敵一般跟在他身後,一直到他停下,衡宇才停下來。他回過身,看見衡宇站在他身後,依舊是五步的距離。
他知道,衡宇在防著他。
因這山上封印著魔神。也封印著她。
五十年前,魔神復生。那時,魔神的魂與魄是分離的。魔神的魂,承載著魔神的力量與回憶,重生於世;而魔神的魄,卻被人藏進輪迴,歷經百世。
這一世,便是她。
其實她也頗為無辜,只因身為魔神之魄,便不得不攪進那場風雨裡。
為了阻止魔神的滅世之舉,她最終選擇與魔神一同被封印。
其實如果不這般,她也無處可去。因她是魔神之魄,在世人眼中,她便犯了滔大罪。想著,顧鴻淵不由看向腰間的月影,暗道,或許想救她的,這世上也僅有他一人了。
可是封魔大陣不比尋常,五十年前,僅憑他一人,無法破開大陣。他遊歷修行了五十年,卻依舊差得很遠。
雁聲的道理他都明白,可這也正是他不願意繼位的理由。
他害怕有一,當他真有了破開大陣的能力,卻因此而猶疑退卻,不斷尋找藉口拖延下去,甚至最後放棄了這個念頭。
因為他是西國的王,他要愛的是下蒼生。
大概是看他沉默了太久,衡宇開始找些話題:“這次也是給她吹曲嗎?”
顧鴻淵微微頷首,從懷中取出一管竹笛。那不是支多麼名貴的笛子,材質普通,笛身斑駁,連笛孔都不甚齊整,只是尾端繫著個髮絲編成的同心結。
橫笛時,他卻忽然想起雁聲曾過的話:“你時候,每每哭鬧不安,總要聽我吹上一曲。我那時還教過你怎麼吹笛子,可惜沒有教會……罷了,估計你也不記得了。”
他確實不記得那些往事了。只是一切塵埃落定後,雁聲竟又教了他一次。
這次,他學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