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個晚上,馬飛揚翻來覆去總是睡不著,他想著張劍橋就在楚西中學,每天的學習肯定比我緊張多了吧,周大慶到底有沒有和王建武一塊來職業中學,王闖和江船也不知道現在何處,劉雨跟著師傅幹,自然有師傅照顧……。溫柔呢,他努力的不去想溫柔,但溫柔的影子總是說來就來,她的笑,她的薄怒輕嗔……還有她並不是居高臨下的,她是可親可近的。
有些女孩自視甚高,常常高冷寡淡對人不理不睬,使你覺得高不可攀;溫柔不是這樣,跟溫柔在一起總覺得舒服自然,完全沒有必要顧忌什麼,比如這句話不能說,那件事不能做,也許她不喜歡這樣,但她只是自己不這樣,如果你說了或做了,她也並不生氣並不阻止。馬飛揚想他們家裡的情形或許溫柔早已知道,但是她從來也沒有過一句傷害他自尊的話或是流露出一個使人覺得不安的情緒。說不定溫柔還會為了他,而去和她的媽媽解釋分辨……
馬飛揚一想到溫柔就更加難以入睡,他甚至害怕睡覺,為此他在籃球場上拼命的奔跑,回到宿舍大聲的說笑,只希望自己能疲乏。
這個夜晚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馬飛揚惱恨自己,乾脆披衣而起,悄悄地走出宿舍,在宿舍樓的走廊站著,安靜的夜晚,清新的空氣,他使勁的吸了口氣又撥出,抬頭看那漫天的星斗,一下想起了牛郎織女的故事,他開始尋找屬於他們的星座。織女、織女,她來自於天上,下凡到人間,和一個平凡小子相親相愛。可惜最後被棒打鴛鴦,慶幸的是每年還能見上一面。馬飛揚進而又想:牛郎織女的故事前面是喜劇,到了後面則變成了悲劇,這悲劇的根源是什麼呢?還是門戶差別,牛郎和織女說到底是天和地、神和人、窮和富的差別。所以當愛的信仰一旦和門戶之見較量起來的時候,那必將是一段可歌可泣感天動地的故事,他不認識星座,但是他相信那距離不遠的最亮的兩顆星一定是他們,那是愛情的光芒。
看了一會,馬飛揚有倦的感覺,便悄悄的回到床上,希望這一倦能助他安穩的睡下。
一個星期五的下午,老師安排自由活動,馬飛揚想何不趁著這個時間到職業中學去看看王建武呢。
職業中學在師範學校的東北方向,一出校門左轉,過了兩條路一直向北就到了。一進校園,剛好是課間,校園裡人來人往。馬飛揚記得王建武曾說過準備學機械專業,於是他便打聽機械班在什麼位置,他正在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問呢,就聽有人喊:“哎,馬飛揚。”
馬飛揚抬眼一看原來是王豔,她正和一個女同學並肩向馬飛揚這邊走過來,驚喜道:“哎呀,王豔你也來職業中學啦。”王豔一下笑了問道:“你不是在師範嗎?來這幹嘛。”馬飛揚道:“我過來找王建武的。”
王豔道:“王建武和我都在機械2班,我們班還有幾個同學,周大慶在財會1班,谷志明在財會2班,徐梅在服裝班。”說完把手一指道:“我們班在那兒,這兒就是財會1班。”馬飛揚不住的點頭,王豔又說:“你怎麼今天過來啊,今天是星期五,再上一節課我們就回家了。”馬飛揚道:“我們學校今天下午沒上課,所以我就來了,平時也沒有時間,明後天我倒是有空了,你們又不是走了嘛。”王豔笑道:“也是啊,好吧,那去看看吧。”說完和馬飛揚揮了揮手。
馬飛揚看著王豔的背影心想:這才不到三個月,怎麼感覺變化這麼大啊,好像長高了不少,最主要是說話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記得王豔是不說什麼話的,而且一說話臉就紅。這樣想著就到了財會1班的門前,還沒等問就看見周大慶了,這時周大慶也看見了他,便連忙出來。
周大慶嘻嘻的笑,一邊笑一邊歪著頭看馬飛揚,然後說道:“到底是師範學校的人,明顯跟俺們不一樣。”馬飛揚笑罵道:“滾犢子吧,有什麼不一樣。”剛要再說下去,上課鈴響了,馬飛揚道:“你先上課吧,我到校門口等你。”周大慶哈哈一笑說道:“你師範學校人都跑來了,我還上什麼課啊,走聊聊去,這節課不上啦。”說完便拉著馬飛揚朝宿舍去。
職業中學的宿舍雖比不上師範學校的,但還是強過周莊中學,這宿舍八個人一間,由於房子較大,所以並不太擁擠,牆壁粉刷一新,前後都有窗戶,馬飛揚和周大慶各坐一張床,隨意的聊著。
周大慶道:“聽說你跟你爸去賣西瓜的呀?”馬飛揚說道:“對,賣了有二十多天。”周大慶“哦”的一聲,說道:“我說怎麼這一段時間不見了你。”
馬飛揚問:“你怎麼選擇財會專業啊?”周大慶一聽便笑了:“嗨,哪是我選的呀,是我爸選的,他說好好學習財會,將來會算賬,不管是給別人打工還是自己做生意,不會上當受騙的。”馬飛揚又問:“怎麼樣?財會好不好學?”
周大慶馬上搖頭說道:“不好學不好學,還得打算盤,你看這就是我們財會班的算盤。”說著便拿過一個算盤給馬飛揚看,又說道:“現在都是用計算器了,誰還用算盤,真是沒事幹撐的。”
馬飛揚笑道:“王建武學的機械專業可能好學。”周大慶撇了撇嘴:“哼哼,也不好學,那什麼製圖的,亂七八糟的,根本沒法看。”接下來二人又說一些什麼生活費一個星期得多少錢、食堂飯菜怎麼樣之類的話。
周大慶問馬飛揚和溫柔怎麼樣啦,有沒有去看過溫柔,說到這,馬飛揚沉默了一會,就說起了溫柔的媽媽,還有家裡現在的困難。周大慶聽了也是默不作聲,半天笑道:“溫柔不是也沒說什麼嘛,哎,我說啊,你也不要想的太多,該表白要表白呀,表白過了,她只要不拒絕,她就是你的啦,到時候把生米做成熟飯,她媽還能怎麼滴。”說過便嘿嘿的笑個不停。
馬飛揚臉上一驚笑著說道:“喲,你來教我,你是不是這樣搞定了趙甜甜啊。”一說到趙甜甜,周大慶馬上撓頭,白了一眼道:“說你的事,又來扯我幹嘛。”
馬飛揚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揚長聲調說道:“說不定趙甜甜的媽又突然喜歡上你了呢,你看你現在也不打架了,小夥子長得又帥,哈哈。”周大慶道:“哎,再過兩年再說吧,人家要是學得挺好的,有考大學的希望,我這無所事事的整天找她玩,不是把她耽誤了嗎,過了兩年,她要是沒希望考大學,我就去找她,跟她攤牌。”
馬飛揚使勁的瞧著大慶,說道:“大慶你太偉大了,假如她媽知道了,也會感動的要哭,趙甜甜就更不用說啦,說不定馬上就能跟你海誓山盟非你不嫁啊。”周大慶一聽哈哈大笑起來直說:“到底還是你有知識,糟踐人,還讓人聽著怪得味滴。”
馬飛揚又問王建武住在哪個宿舍,又說我這次來可是來看王建武的,周大慶便說:“馬上下課,他們都過來,噯,你知道嘛,高大軍也在這學校,跟王建武是一個班,我們現在也是處的不錯的兄弟了。”馬飛揚“哦”的一聲,覺得驚奇。周大慶道:“自從那次我幫了他,他就主動來找我和好,其實大軍,人還是不錯的,挺仗義。”
下課鈴一響,沒過幾分鐘,幾個人好像約好了一樣,都來到周大慶的宿舍,王建武、高大軍、谷志明,還有一個馬飛揚沒見過。王建武和谷志明一見馬飛揚自然又是一番親熱,問來問去,高大軍雖說和馬飛揚不太熟,但也是一個學校出來的,也跟著說笑。
沒說幾句話,王建武就催起來:“走吧走吧,飛揚我們要回家了,你回不回?哦,你們師範不是每個星期都回的,那你回學校吧,有什麼要帶的,說一聲,我們隨便誰給你帶來送去。”其他人一聽也都說:“好,好,走吧,對,飛揚,你回學校吧。”
馬飛揚看著他們覺得怪怪的,心想這時間也不算太晚啊,看他們好像有事的樣子,便問:“你們是不是有事啊?”周大慶忙道:“沒事,沒事,就是趁早去家。”這時高大軍和那個不認識的同學都站了起來,欲走的樣子。馬飛揚也不再說什麼,只好說道:“那好吧,你們回吧,等有空再來找你們玩。”說完便一起出了校門,然後告別。
馬飛揚想這幾個人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能是什麼事呢,想著想著,又想到現在溫柔不是也應該週末回家了嗎,我何不到回周莊的路口等她呢,說不定能看見她,這樣一想立刻高興起來,便直往縣城通向周莊的路口。剛走沒幾步又躊躇下來,想著見面說什麼呢,跟她說為什麼這麼長時間沒去找她,是因為我去城裡賣西瓜啦,然後吃了很多的辛苦?可是說這個幹嘛,難道是要博得她的同情和憐惜,還是要顯示我不怕艱難困苦?忽而溫柔媽媽的話又縈繞耳際,就這樣越走越慢,以至於原地轉來轉去,又想周大慶都能為了趙甜甜而等上一兩年,我為什麼不能呢,我這樣的打擾她,不是也要分她的心嗎,讓她安心的學習,將來若是能考取大學,就會有更好的前途,也許那時我們之間就更沒有可能,溫柔的媽媽就會更加的看不起我,但即使這樣我也希望她能更好啊,哎,算啦,不去了。就要轉身回去,又想不跟她見面也可以站在一旁看她一眼啊,能看到她,也不是很好嗎。這樣想著又向前走。
走到一個小巷口,就看見有人紛紛的朝巷口右側疾跑,好像還有人喊那邊有人打架了,馬飛揚也不在意,突然一想不對,他一下想起了剛才和周大慶分開時,幾個人那奇怪樣子,心道會不會是周大慶他們啊,便立刻也奔了過去。
一個破舊廠房的院子裡,這時已經有不少的人。馬飛揚一到便知道猜的沒錯了,他已經聽到了高大軍的聲音。
此時高大軍正跟一個也是學生模樣的人打在一起,這人身量和高大軍差不多,兩人都是拳打腳踢,相互都有中招,突然高大軍側身一跳,左臂勾住對方的脖子,向下一壓,這人只好彎下腰來,然後高大軍便用右拳連續的擊打對方的頭部,由於這人脖子被高大軍的左臂牢牢卡住,便只能任由高大軍擊打。
這時一個小夥子衝了出來,直接伸手勾住高大軍的脖子,把高大軍搬了過來,眼看就是兩個打一個,周大慶和王建武、谷志明、還有馬飛揚不認識的那個同學也都圍了上去,對方那邊還有兩個人此時也加入戰團,本來的一場單挑頃刻變成一場群毆。
旁邊圍觀的人倒是不少,但都是看著,沒有上去拉架的,有幾個只是說:“哎呀,怎麼沒有人給拉開啊,你們誰去把他們拉開啊,哎呦,你看,現在這些小青年怎麼這麼不要命啊……”
馬飛揚一看,想著上去幫著打架,但又顧忌自己的校紀校規,一時不知該如何選擇,幸好馬飛揚看到周大慶這邊是五個打四個,已經佔據上風,也就不再上手,只是大聲喝叫“別打了,都別打了”。然後伸手把身旁的兩人分開,這時也有個四十歲左右的大人過來拉架,一見有人拉架,拉架的人也便多了,又有幾個婦女也過來勸架,一個年長的婦女說道:“哎喲,乖乖,不能打架啊,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你看這個,都給打的……。”
打架的人沒有一個理她的,只是各自的檢視傷情。一個小夥子指著高大軍這邊說道:“今天你們人多,有種的改天,找個地方再來玩。”周大慶道:“剛才是誰先上的,你要不上,我們也不會都上的。”兩邊的人都不服氣,不是發言警告就是恐嚇,說著也就散了。
馬飛揚見高大軍的一隻眼睛已經腫了,嘴角也淌了血,又看周大慶的衣服被撕破了一塊,其餘人也各帶小傷,便問:“因為什麼打架,你們好像是約好了的。”周大慶看看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打架的?”馬飛揚不好說去看溫柔的,只是說到別處轉了轉,巧了看見這邊人都往裡跑,也就跟過來看看,也估摸著是你們。
高大軍道:“這回這事還真不能怪我們,這幾個小子家都是城裡的,那個王二,就是被我按著揍的那個,前天找他要錢。”說著就看向那個馬飛揚不認識的同學,接著道:“李鳴不給,他們就要打李鳴,還說你這些鄉下來的,就該給他們進貢一點,李鳴跟我處不錯的,平實也老實,我就去找王二,讓他算了,誰知他根本不給面子,說你要出頭,就來單挑,然後就說好了星期五放學來這地方的。”
王建武接著說道:“下面我們都得注意了,最好不要落單,也不要隨便出校門,那個王二有可能找社會上人,不過他們也不會到學校裡面來打仗的。”谷志明道:“媽的,到學校裡面來打,到時候把大門一關,就往死里弄。”
馬飛揚又問:“那個王二是哪個班的?”高大軍道:“是二年級服裝班的,平時在學校裡都是橫著走,新生老生都沒人敢惹他。”馬飛揚聽了嘆了口氣,也不知該說什麼。
就聽周大慶道:“飛揚,你回去吧,我們這些破事,你千萬別摻和,剛才我看你還想要上來動手的,幸虧沒動手。”馬飛揚嘿嘿的笑,說道:“我是看見你們五個打四個,已經不吃虧了,要不然我能不上嘛。”
高大軍也說:“飛揚,你是師範學校的學生,跟我們不一樣,我們大不了不上了都沒啥的,你可不能有什麼事。”馬飛揚聽了只覺感動,心想這麼好的兄弟,要是倒在我面前,我怎麼能不上呢。當下也不再多說,都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