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朵拿起毛巾在嬌嫩的小臉蛋上使勁蹭了蹭,沒有化妝品,沒有BB霜,沒有口紅,這是一個讓女人省時間的年代。
掛好毛巾,小朵邊走邊挽發:“你忙你的吧,以後我做什麼,你吃什麼。”
黏稠的米粥,熱騰騰的大包子,香噴噴的小蔥炒雞蛋,肉片悶豆角。這個肉片是小朵現割的,廚房沒豬油,當時殺豬的時候,她將豬大油和雞冠油都給了小圓熬豬油去了。
陳松洗了手臉過來吃飯,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一愣。隨即若無其事地坐了下來,開吃。
小朵很欣賞陳松這一點,她是見過莊戶上漢子罵媳婦的。做飯的時候多抓了一把米,炒菜的時候多倒了一點油,就連給孩子煮了個雞蛋吃都是敗家娘們。
一部分是小氣會過日子,一部分是真的窮,人情志氣短,被生活逼的。
陳松從來不這樣,失憶前小朵就發現他很豪氣。就是失憶,在一起的這麼幾天,不管是小圓做的飯食還是這兩天她做的飯食。陳松第一次都會露出微驚得神色,覺得吃的太好。隨即就會坦然地該吃吃,該喝喝。
不會說做這麼多,我勒緊褲腰帶少吃點,留著中午吃。也不會說,你下次少做點太浪費。
吃完飯,陳松繼續去收割稻子,小朵去果園抓雞。
她被這大公雞吵得睡不著覺,一定要將它殺了吃肉。
大公雞燉蘑菇,順著鍋邊貼了一圈發麵鍋貼,一鍋絲瓜雞蛋湯。不是小朵懶,這麼多足夠兩個人吃。
中午只有一個菜一個湯,連米飯都沒有,陳松卻覺得更加豐盛了。
倆個人一大鍋的雞肉和新鮮的蘑菇,加上貼好的發麵餅子,吃完了在溜縫般地來碗清淡的絲瓜蛋湯。
吃完飯,陳松沒急著下地,而是挑了那張看上去的很舒服的躺椅躺了下來,休息了一會。
他確實累了,就是鐵打的人也架不住這機械般的收割。
微風輕拂,空氣中瀰漫著果香,稻香,青草香,陳松迷迷糊糊好像睡著了。他覺得這是夢,又想醒來,又不敢醒來。
他怕眼睛一睜,又變成了他和老陳圍著破草蓆在橋洞下避雨。倆個人哆哆嗦嗦地擠在一起,老陳和他說:“陳松,要是有一天你掙了錢,一定要帶老子吃頓飽飯。要求不高,要有大魚大肉,一鍋小雞燉蘑菇,再來上一大鍋米飯。就是死,也值了。”
在他心中老陳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他聞聞味都知道酒樓做的什麼,他說的菜名,別說吃,聽他都覺得好吃。只是他腿斷了一個,手也廢了,端個碗喝稀飯都能撒出來一半。
他沒吃過老陳口中的這些美食,只在酒樓的後廚,隱約聞到過香氣。那一段時間,他們就住在橋洞裡,老陳帶他去後廚聞香味,啃乞討來的食物。
有時候後廚會飄來豬肉的香味,老陳會告訴他,這是東坡肘子的味道,這是蜜汁鴛鴦鍋,還有一次他聞見了一種從來沒聞過的味道,老陳告訴他,那是四喜鴨子。
在那種飄香的香氣裡,他和老陳就著這些香氣吃了一個月的飯,永生難忘。
後來,他們因為打架打不過別人,老陳帶著他離開了那條小巷。老陳告訴他,要想吃飽穿暖就要會打架。他教他打架,教他怎麼打得別人害怕,還能不打死人。
老陳是在大王莊死的,臨死前,是大王莊的里長,一家湊了一點,給老陳做了一碗白梗米飯,兩片肥厚的白肉澆了湯汁壓在上面。
老陳吃了滿滿一大碗,含笑而去。
這是大王莊給他的人情債,他拿命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