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死了。”王老大夫點了點頭。
“死了?終於死了。”周氏嘆了一口氣,好像預料到有這一天一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給柱子拿衣服,麻煩你們幫他換了。”
上個月剛給柱子做了一身新衣服,原本打算大年初一穿的。她兒子過了年就十歲了,算命先生說柱子過了十歲就好了,否極泰來。
衣服放在哪的?周氏有點想不起來了:“小朵,小朵……你來看看柱子衣服放哪了?”
柱子的衣服是周氏做的,她不讓小朵碰一下,更別說讓她進東屋了。她只是找不到東西,下意識地喊了聲小朵。
眾人都轉眼看向一直站在院子中的小朵。
頂著蓬亂的頭髮,穿著單薄的夾襖,小朵一路往屋裡走。屋子裡院子裡的人都看著她,她頭髮上還有凝固的血塊,臉色微微發白,卻咬著唇一聲不吭地走向周氏。
這個孩子好像不一樣了。
這不是小朵第一次進東屋,卻是這個冬天的第一次,一踏進去,感覺到了和外面完全不一樣的溫差。
屋裡的炭盆已經被熄滅了,可是就是這樣一個屋子,也比外面暖和的多。
開啟床頭邊的箱子,箱子一邊放著柱子的衣服,一邊放著周氏的,疊得整整齊齊經緯分明。
柱子過年的新衣服就放在最上面,周氏來來回回開了幾次箱子都沒看見。她頭有些發暈,稀裡糊塗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了。
小朵的手伸進箱子,準確抓出一件周氏的新襖,也不算新,卻是周氏最好的棉襖。不管身上髒不髒,她先穿到了自己身上。
接著又抓出周氏的一件棉褲,套在了身上,太大了,她腰帶攏了攏,也能穿。
周氏站在門口茫然地看著小朵,她不知道她在做什麼,只是看著。周氏後面的王大媽不由低低嘆息一聲,這個孩子真的不一樣了,她不怕了。
穿好衣服,小朵把柱子一套新衣服連著新鞋襪抱了出來,幾個王姓漢子幫著給柱子擦洗趕緊換了新衣,抬著往遠處的墳地走去。
不能進祖墳,就在離祖墳不遠的小山頭葬下,也算靠著祖宗,能庇佑一二。
小朵又進屋,從箱子裡翻出銅錢遞給王大媽:“大媽,麻煩你買點菜,給叔叔伯伯哥哥們做點吃的,暖和暖和。”
王大媽接過錢,看看呆坐在東屋床上的周氏,一低頭出去了。
大家幫著柱子下葬,論理要做點熱乎的給大家吃一口,這個規矩沒錯,也算給柱子送送行。
大家自動忙著去買菜做飯,也沒多少銀錢。打了三斤五花肉,買了兩條魚,二斤豆腐,地窖裡的青菜蘿蔔,翻點醃菜。每家再回去拿點,湊合著做了兩桌。
村裡的漢子在院子角落現搭了一個棚子,又砌了灶臺燒菜,飯只能去隔壁王大媽家的鍋上蒸了。
幾個抬柱子去安葬的漢子回來,院子裡說話聲,做菜聲,熱氣騰騰。
等眾人吃著飯,忙得脫不開身的王大媽,盛著滿滿一碗飯,又夾了幾塊菜壓在上面,端進屋子找周氏,才發現周氏不在屋裡。
家前屋後的找,哪裡也沒見到周氏,幾個剛才抬栓柱去山裡的漢子丟下飯碗又往山裡跑。
周氏不會去找柱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