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梧桐樹間的麻雀好夢被驚醒,爭先恐後撲扇著翅膀飛走,驚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騷動,在靜謐的校園裡讓人感覺心神一凜。
“噓!”,段明月沒有多想,抬手捂住了雲天的嘴,“輕點,收發室裡還有人。”
手掌上的雙眼慢慢失去光芒,雲天開啟她的手,揚眉問道:“你知道死有多疼嗎?”
過了半天,他勉強嚥下這口氣:“說了也是白說。”
十九中的校園主道上遍植梧桐,冬去春來,樹葉一夕之間就多出許多,有幾盞路燈被遮擋起來,投下的光乳白朦朧,是早戀學生絕佳的約會地點,幾十年過去,重新想起燈下濃情蜜意,依然是一樁風雅事。
越靠近收發室,燈光就越是暗淡,雲天走著走著才發現丟了個人,回頭一看,段明月就站在那無數學生擁抱接吻過的梧桐樹下,陰沉得像條單身過一萬年的地縛靈。
“怎麼不走了?”
地縛靈沒好氣地說:“我看不見。”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回來,在段明月眼前揮了揮:“這就看不見了?”
段明月不出聲了,繼續盡職盡責地扮演一條幽魂,直到她以為自己真要在此地生根的時候,雲天才牽起她的手腕:“夜盲症還真是不方便。”
段明月踉踉蹌蹌地走著,不得不用手扶住眼鏡:“生下來就有眼病,習慣了。”
身上的紫斑,喉頭的疤痕,衰弱的視力。雲天和她相處了半個月,瞭解到段明月身上幾乎沒有一個完好的部件,就是這麼一個壽命極其有限的人,偏偏自己搬了出去,自己找了份工作,自己偷偷從事著小副業,默不作聲做了一大堆事,費盡心機,罔顧生死。
就為了一本從地底下挖出來的破書。
段明月說它價值連城,是修武者夢寐以求的東西,庸俗的雲天還是沒看出這本書有什麼變現的潛力。他剛開口想問,兩人正好走到拐角,左邊是收發室,右轉就是校門了。
“怎麼不走了?”,段明月問。
雲天:“我怎麼覺得那裡面有人。”
對方搖頭
“眼睛瞎了耳朵也聾了嗎?”,雲天咕噥一句,把她推到梧桐樹後,“在此地等我,我去買兩個橘子。”
甩掉累贅以後,雲天身輕如燕,嗖嗖幾步竄上收發室的屋頂,在窗外倒掛著,將耳朵貼到窗戶上偷聽。
裡面似乎是完全靜止的,只有尖銳物品劃過時,那一點細微的空氣流動聲。
收發室能有什麼利器?雲天閉上眼睛,腦內慢慢渲染出收發室內部的樣子。
桌上的茶杯,漏油的圓珠筆,玻璃板下壓的老照片,堆在牆角的新華晚報。先是線稿,然後上顏色,再添幾筆,有了立體感,幾平米的地方被一五一十還原,雲天站在小空間的正中央,他翻動那些物品,覺得咽喉被一隻無形的手扼住,越來越壓抑,渲染好的場景一點點模糊,離他而去。
“刷!”
就在這時,一道破空聲傳來,雲天連忙閃過,他一看來人,鬱悶道:“你真是陰魂不散啊!”
塗山冷笑道:“我說過,再見面我會殺你,上次是我失誤,這次三招之內必殺你!”
雲天不屑道:“如果你殺不了我呢?”
“殺不了你,我任憑吩咐!”塗山道。
“來吧!”雲天擺了擺手。678
下一秒,兩人同時向前衝,都選擇了硬碰硬,收發室傳來一聲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