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
雲天掛在嘴邊的微笑意味難測:“我勸不住你了。”
“而且我姐病了,我總要去看看她。”,王旭說完以後,拉起病床的隔簾,慢慢捲起袖口。
他的動作很慢,好像這是人生中第一次自己捲袖口,雲天不確定他待會兒會看見什麼,不安起來,而他掩蓋的不安的方法就是不停說話:“別介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你這個人啊就是不坦誠,要是能坦誠點…”
王旭露出整條胳膊以後,上面大小不一的紫斑將塗山要說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這些色塊的形狀和屍斑一樣,霸道地佔據了大半面板,直到手腕才被切斷,王旭的手掌和手指還算乾淨。
“這樣,還算坦誠嗎?”,王旭定定看他。
雲天暗暗嚥下一大口吐沫,哪怕這個動作讓他的後腦勺又疼了起來:“比你更嚴重的我也見過不少。”
只是沒見過爛成這樣還能行動自如的。
他問了個最無用的問題:“疼嗎?”
“不用力就不太痛。”,王旭平靜地說,再一點點放下了衣袖。
雲天嗅到一股藏在平靜表象下的焦灼,深知自己這個熊樣也攔不住王旭,便嘆了一口氣,騰出小半張床來:“那坐下,我給你講講規矩。”
“你要是想去潘家園,白天不成,就算找到了店主,他照樣把你轟出去。”
雲天小聲解釋:“左鄰右舍都看著,人多眼雜。”
王旭點點頭表示理解。
雲天習慣性地想要把手背到腦後,王旭見狀,眼疾手快抓住了他,摁回原位。
前者破天荒地沒貧嘴,而是無聲看了看坐在床邊的男人。
“繼續。”,王旭眼底似有終年化不開的冰雪。
雲天不及王旭演技精湛,流露出一兩分惡作劇被撞破的懊惱。
他清了清嗓子:“得挑晚上,午夜時分,三更半夜撂地攤的買賣最安全,你這時候去,人家興許會說實話。”
王旭一語不發,聽得認真。
“潘家園裡什麼人都有,算命的,出老千的,變戲法的,倒鬥淘金的,三教九流,個個都是老油子,你好自為之。”
針對如何防範這些人,若是展開了說能出整整一本書,一時三刻實在說不完,雲天又深知王旭是個兩面三刀的狠角色,旁人未必奈何得了他,就沒有多此一舉,只用“好自為之”匆匆帶過。
誰知王旭竟然抓住這四個字不放了。
“我區區一介書生,你叫我如何好自為之?”,他擺出一副出水白蓮的姿態,且沒有任何愧色。
“撲哧…大哥你千萬別逗我。”,怕牽動傷口,雲天笑起來只敢咧著半邊嘴角,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癲癇發作進的醫院。
“文化人如果都跟你似的滿肚子壞水,那全國人民都不敢唸書了,心眼多容易遭報應知不知道?小樣兒還敢瞪我?這都是實話,我也不稀罕藏著掖著不告訴你。”
要不是他豁出命去攔住老肖,死得絕不止陳文華一個,雲天仗著自己有功在身,說話也沒有當初那麼客氣,王旭聽了反而挺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