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艾就算再混蛋,可是面對比自己品階高、手段狠的人,立馬就變成了慫包。
張璽和朱睿賦趕緊把他從地上拉起來,轉頭向錢仁義行禮問安。
馮艾自知事情已經鬧大,他若不先發制人,以剛才的局面來看,他必定會成為那個挑釁的人。
眼珠子一轉,立刻就撲倒在錢仁義跟前兒,磕頭抱屈:“仁義公公,您可要為小的做主啊,這個藍寶寶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踢……”
他話還未說完,錢仁義便抖了抖衣襬,直接朝藍寶寶走過去。
“寶公公,您可真是能惹事啊。”錢仁義居高臨下地望著藍寶寶,粗聲粗氣地斥道:“看來之前是罰你罰輕了,咱家可不管你以前是誰的人,既然犯了錯,就跟咱家走吧。”
藍寶寶此刻正半躺在地上,下襬已然被揉搓地不成樣子,一縷髮絲也從軟腳襆頭裡掉落下來,臉上還沾著些許塵土,模樣顯得十分狼狽。
她暗暗咬了牙,從地上爬起來,穩住心神行禮,“小人見過仁義公公,藍寶寶自知有錯絕不會推脫,但眼下佑督衛的官爺們正在外面等著小人,耽誤不得。不若等小人從佑督衛回來,到時自會去內侍省領罰。”
佑督衛是個什麼樣的存在,這裡的人都非常清楚。
那可是陛下欽點的官衙,這兩年勢頭正盛,當中坐鎮的人又是陛下最為信任倚重的皇叔——凌王殿下。
而那佑督衛不僅僅是陛下的親兵,還被賦予了另外一種職責,巡查緝捕。
在過去的兩年裡,佑督衛的辦案率已經遠遠超過了刑部和大理寺,或許再過個兩三年,刑部和大理寺就會淪為朝廷裡的擺設。
當然明眼人都知道,被佑督衛威脅到的衙門,不僅僅是這兩個,陛下之所以要成立這樣一個衙門,其最終目的是為了制衡手握重權的內侍省。
所以這兩年下來,佑督衛和內侍省明爭暗鬥,早就形成水火不容之勢。
錢仁義思索片刻,深知佑督衛和內侍省鬥得再厲害,但到底還沒有鬧到明面上去,表面功夫還是要有的。
況且對面還有個凌王殿下,輕易開罪不得。
“你以前也是在內侍省做過事的人,知道咱們的規矩,犯了罪就得挨罰。”錢仁義斜晲著藍寶寶,義正言辭地警告道:“莫想著能矇混過去,從佑督衛回來以後,馬上到內侍省領罰,否則有你受的。”
語畢,便負手大步離開,從頭至尾都沒有搭理跪在地上告狀的馮艾,好似他並不存在。
藍寶寶感覺自己今年可能犯太歲,什麼倒黴事都能讓她遇上。
本來她在刑偵隊裡好端端的幹了三年,難得出一次外勤,就恰好遇上持槍的兇徒,原以為小命就此交代了。沒想到她還有醒來的一天,可是她並沒有激動多久,就愕然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此人和她同名同姓,就是年紀比她小了整整九歲,誰不想自己突然間變年輕呢,可要命的是這個變年輕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她現在不僅來到了陌生的時空,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而且她還是個太監——女扮男裝的太監!
她深知在這種封建社會里,又是生活在吃人的皇宮裡,她這樣的身份一旦被拆穿,那麼迎接她的必然是比死亡更慘烈的下場。
偏偏她卻還沒有能力反抗,從來到這裡以後,她的命運就被緊緊捏在一個人手裡,那個人位高權重,她要是敢有異心,分分鐘能把她捏死。
藍寶寶承認自己很慫,她不想再死第二次,那麼她就不得不按照那個人的要求,想盡辦法來吸引佑督衛的注意。
幸而功夫沒有白費,今天佑督衛的人終於來找她了。
只是在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湧出層層疊疊的緊張。
半個時辰以後,她跪在佑督衛的大殿裡,弓背垂首,手心裡攢滿了汗,溼漉漉的非常難受。
稍稍抬起眼皮,卻只能看到身前那光滑有質感的大理石地板,赭色地毯上面繡著祥雲瑞獸的暗紋,一直從兩丈之外的臺階上延伸至大殿門口。
“你便是掖庭局的寶公公?”頭頂上方冷不丁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柔和的嗓音卻透著一股清冷的質感。
藍寶寶心裡又是一慌,感覺有冷氣正順著膝蓋竄進四肢百骸,縱使心裡對這把聲音萬般好奇,也不敢抬頭去觀察對方。
只是中規中矩地答道:“正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