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漫漫。
硃色的宮牆,襯著那白雪的顏色,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氣派與莊嚴。
一望無盡的白色,能夠讓人迷離了雙眼,甚至是迷了心。
南宮洛璟喜歡倚在窗前,任那晶瑩剔透的冰晶落在臉上,散去肌膚上的熱度,也在那溫熱之中化作了水珠。
暮璟宮裡的溫暖會讓人變得貪婪,她不喜歡,所以,唯有打在臉上的冰晶化去的那一瞬,她才感覺到一絲冬天的氣息。
自從她說了想回衛國,暮璟內外的戒備便遠比從前加強了許多。
她說過她不需要這麼多人,可是鳳逸寒執意要在暮璟宮內加強戒備,她疑惑過,隱約中覺得發生了什麼事,卻毫無頭緒,便從未放在心上。
其實人多她不介意,只是不習慣,無論她走到哪兒,身後都跟著一大群人。
人很多,可是唯一能陪著她說心事的,只有燕兒一人,而那日之後,鳳逸寒便再沒有到過暮璟宮,就連她去御書房,也只是聽著侍衛通報後得來一個也不過是一個忙於政事的說法。
他何曾想過,其實她想要的是他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哪怕是隻能陪著她靜靜坐著也是好的因為這座偌大的王宮她能夠相信,能夠依靠的人只有他啊
鳳逸寒命御藥房每日送來的安神湯藥,對她而言早已失了藥效。
不安的感覺還是會在不知覺間爬上心頭,佔據她心間的每一處角落。
夢裡,南宮恆的呼喚,她的父王氣若游絲的輕喚不時地在耳旁響起,心間心悸的感覺愈來愈深刻,讓她不知所措,無比的茫然。
暮璟宮內的溫暖加深了那樣的感覺,她便一刻也呆不下去,逃一般地離開暮璟宮,躲到那四面都能灌入冷風的亭子裡,任身旁的人無論怎樣勸慰都無濟於事。
“王后”燕兒一臉憂色地望著這個女子,想勸她回去,卻又難於開口,只是喚了一聲,便又止了聲,滿眼為難地循著她的眸光望著遠處。
兩個宮女正指著那枯枝幹上停歇的一隻鳥兒討論著。
正奇怪這臘月天怎麼會有鳥兒時,轉過頭時南宮洛璟已經起身朝著那兩個宮女站著的地方而去,燕兒拿起石桌上的傘,對亭外候著的侍衛吩咐了幾聲,急忙追了上去。
似乎絲毫不覺那冰意一般,南宮洛璟踏著那白雪鋪砌而成的路,任那涼的刺骨的冰意打在面頰之上,而雙眸直直地望著那枝頭上的鳥兒,眼中掠過幾分驚異。
兩名宮女見王后來了福身行禮後,便低了眸,側身一旁,為南宮洛璟留了個極好的位置觀望那隻他們認為很是奇怪的鳥兒。
燕兒還沒來得及阻止,南宮洛璟已經望著枝頭上的鳥兒失了神,早已走近了一些。
“王后”燕兒凝了一眼那隻鳥,眼中滿是疑惑,這隻鳥長的是很特別,但是為什麼她會凝著它這麼入神,就好像這隻鳥於她而言似曾相識。
訓鳶,南宮洛璟望著那隻鳥,腦中急速回轉的思緒也清晰了一些,心中的擔心也更勝從前了。
支開站在一旁的宮女後,便讓燕兒立即回暮璟宮去取放在宮內一處的金豆。
雪飄依舊,淹沒了地上一行行微淺的印記。
南宮洛璟若無其事地走在來時的路上,思緒卻早已飄了很遠。
放出訓鳶的人果真是風胤,那個聲音於她而言那般的熟悉,她又豈會忘記。
只是為何他要說一日後相見,難道他來了。
可是他來西泠做什麼
一團的疑問盤旋在腦海裡讓她怎樣也理不出思緒。
“夜兒見過王后”一聲無比清脆的聲音把南宮洛璟從沉思中拉回思緒。
抬眸時,便見鳳夜雨已向自己福身行禮,剛想移開眼眸,猛然被鳳夜雨身旁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司徒小姐”燕兒一聲低呼而出,南宮洛璟凝了一眼燕兒,示意她注意自己的身份,轉而望著站在眼前的這個女子,金衣雪襖襯得女子姣好的面容,更加的光彩奪目,只是她似乎並非司徒玉黎,司徒玉黎的嬌柔與一絲楚楚可憐在眼前的這個女子身上已然不見。
又或許是隱不可見。
“見過王后”女子盈盈福身,似乎有意而為,一個福身,她低眉的那一瞬,眼中多了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怨。
“莫憶錦”南宮洛璟微微蹙眉,望著眼前自稱叫莫憶錦的女子,回想了片刻,她才記起,莫憶錦她便是南國丞相的女兒,據說還被稱是南國第一美人,難道世間真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
鳳夜雨伸手拉過女子的手臂,笑道:“王后是否覺得憶兒長的與玉姐姐長的甚是相似呢”
南宮洛璟怔愣地點了點頭,望著那張久違的笑臉竟有些感謝這個女子的出現。
“憶兒與公主口中的玉姐姐真的長的相似麼”女子的臉上揚起一抹笑,眸光投向南宮洛璟,似在向她求證這個事實。
“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印刻出來的呢”鳳夜雨在一旁甚是激動地回答著。
“嗯,確實相像”微微一笑,只有南宮洛璟自己才知道,這個笑有多麼地勉強。
那雙眼眸與司徒玉黎的何其相似,看似乖巧的眼神卻讓南宮洛璟望的全身一陣顫慄。
移開了眼眸凝著長廊之外,心道:又開始下雪了,這場雪不知幾時才會停,彷彿永無止盡般怎麼下也下不完。
“憶兒我們去那邊,那裡有好玩的”南宮洛璟斂了遠去的眸光,回頭便望見那雙清靈的眸光中帶著無可言表的愉悅。
風乍起,兩人便從身側跑過,帶來一陣寒得有些入心的刺骨寒意,霧色中,那身藍衣雪襖漸漸消失。
“王后,她”
衣袂揚起,南宮洛璟定定地望著那漸漸消失在霧色中的身影,眼中的迷離漸深。
心中說不出的不安,道不明的鬱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