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
“璟兒”一聲輕淺的呼喚聲在她耳旁縈繞。
“誰”她半睜的雙眼,依仗著那不知從何處散發出的光環視著。
“璟兒”又是一聲含著病態的輕緩。
再次聽見這個聲音,她微微一怔,再抬眸時,隔著不遠處,光線聚焦之處出現了一個病臥在床的人。
她坐起身,緩緩走向那床榻,卻無論怎樣也靠不近,只覺愈走愈遠。
“父王,父王”一個稚嫩的聲音猛然響起。
她抬眸,眼中滿是不可思議,可是心中確又是不勝明瞭。
“璟兒”依舊是一聲病弱得似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的聲音,惹得她心間一陣抽痛,她望著那似乎觸手可及的強光,使勁地跑,試圖靠近一些,卻始終難以靠近。
忽然間,視線暗下,四周的光在一瞬間熄滅,她舉目,再也望不見任何東西,周身的一切都靜謐的讓人害怕。
她聲嘶力竭地呼喊,卻始終沒有得到回應,只覺身上冰涼得彷彿失了溫度,心間止不住的抽痛將她慢慢地吞噬。
“父王,父王”低撥出聲,驀地從黑暗中驚醒,南宮洛璟急促地喘著氣,坐起身,雙手環抱在胸前,輕薄的裡衣被身上涔出的細汗沾染得有些溼意,美目含了幾縷在睡夢中被驚醒的慌亂,還沒來得及整理思緒,只聽身旁低低緩緩的關切之音傳來:“怎麼了做噩夢了是不是”
昏暗的光照在那張異常俊美的臉上,顯出隱約可見的幾分柔意。
南宮洛璟點了點頭,將夢中所遇之事道出,只是再重複一遍夢中之事,便已覺得自己的心微微地顫抖著。
鳳逸寒將她帶入懷中,輕拍著她的肩,輕聲安慰道:“沒事的只是夢”只是在那一瞬,那雙鳳眸中透著幾分沉色,還有那眸底無法看透的迷離。
“夢”南宮洛璟躲在他的胸前輕囈一聲:“不,不是夢,若是夢,為何會這麼真實”她掙扎地掙脫出他的懷抱,起身企圖下榻,卻因被褥的絲滑,一個不小心跌下床榻,地上微涼的觸感及身而來,讓她微微地一顫。
見狀,鳳逸寒便立即起了身,走下床榻,將跌坐在榻邊的滿面失落的女子擁入懷中,試圖將她橫抱起,卻被她掙扎地躲開,她無措地不允許他靠近半分,只是口中聲聲喚著:“寒,我要木偶,木偶,我要木偶”
牆角,火盆“啪”的一聲,裡面的炭火爆開了,猛地往外迸出幾個火紅的星子,幾縷冷風透過窗隙,輕撫進寢殿。
她有些無助地捂了面輕聲抽泣著,望的他滿心的心疼。
白衣輕揚,頓時整座寢殿一片光明。
南宮洛璟起身,鳳逸寒趕忙扶著她彷彿被風一吹便會吹倒的身子,就這樣她幾近跌跌撞撞地跑向梳妝檯,伸手將那擺放在妝臺上的木偶抱在懷中。
“璟兒”鳳逸寒滿眼擔憂地凝著這個女子,鳳眸中的不忍不經意間流露出。
“寒”女子的雙眸自那木偶身上移開,轉而凝著他,美眸間的光華映襯著那柔光,愈漸引人心中的無限憐意:“我想回衛國,我想衛國”她用幾近哀求的語氣求他。
哀求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哀求,因為自她嫁到西泠之時,她便已知道,這一輩子,她只能留在西泠,這個世界,凡事出了嫁的公主,無論怎樣都不可以踏出所嫁之國一步,除非
鳳眸中的柔意陡然消失,漸漸浮現了一縷化不去的寒意,放在女子腰間的手漸漸失了力,他凝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強調:“本王說過多少遍了,衛王沒事,璟兒莫不是不相信本王的話”
“就一眼,就一眼可好”南宮洛璟抓緊手中的木偶,掙扎著,凝著那寒眸裡的冰冷,心中早已失了分寸,也早已不知所措,這半個月來夜夜纏繞著她。
每一次自夢中醒來,她的心一次比一次疼,心中的害怕愈來愈重。
自第一次做夢以來,鳳逸寒便已派人去衛國為她確認過夢屬虛無,不屬實。
夢裡的一切都不是真實的,這些話他早已告訴過她不知多少遍,可是夢靨纏繞著她每一夜,這又要她怎麼安下心
所以她想確定,只想親眼看一眼她的父王,即便是一眼也好。
鳳逸寒眼中的慍色逐漸加深,她卻似抱著無比堅定的決定,她這般地哀求他,難道他真的就無動於衷麼。
她凝著他無聲,心中的忐忑不時地擾亂著她的心緒,那夢靨在腦中始終揮之不去。
殿內燭火無風而舞,女子微薄的衣裳一點也御不了寒。
沉默良久,鳳逸寒才閉了眸,失聲一嘆,如玉的面容襯著那柔光,化了方才的慍怒:“璟兒”他伸手攬過女子纖若無骨的腰間,冷硬的下額抵在女子柔軟的銀髮之上,輕輕吻著那下額下的一片柔軟,眸間閃過幾縷無可奈何,隱在那無奈之下的是深深的不忍:“璟兒再過幾日好麼,再過幾日,我便帶你去見他”只要幾日,幾日之後,一切都成了定局,西泠便會比從前更強大,南國也休想載侵犯西泠的國土一寸。
“為何要過幾日,明日不,今夜不可以麼”南宮洛璟抽出身,揚了頭望著鳳逸寒,只覺那鳳眸間的光華是從未發覺的陌生。
“璟兒乖”他親暱地撫著南宮洛璟的順發,不著痕跡地避開那雙凝得他幾分心虛,幾分心痛的美眸,放在那柔順的髮絲上的手頓了頓,也在不覺間微微地顫了顫。
心中的掙扎讓他幾近透不過氣他不敢望著她的眼,因為怕他只需一眼,便是滿心的不忍漾開。
他有他要做的事,有些事真的不能勉強,亦如,他護著衛國這麼多年,終究終究還是會將它毀在了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