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間,廳堂下的眾人似是在等鹿呦發話,所以依然站在原地沒有落座。鹿呦見狀倒也沒有起身,只是與身旁的古依娜拱手賀道:“今夜之宴,主要是為感謝古依娜將軍不遠萬里馳援我夙國於危難,鹿某很早就想找個機會宴請古依娜將軍,但是因為前段時間諸事繁忙,繼而總將此事耽擱。”
古依娜微微一笑:“鹿大人客氣了。”
鹿呦舉起酒杯:“這杯酒我與諸位共敬將軍,還請將軍莫要怪罪。”
此刻,貴賓席下眾人正手捧酒杯,似是在等候她發話。這杯酒乃是主家敬主客,古依娜聽鹿呦這麼一說,料想終究還是躲不過了,於是滿上酒杯,捧杯揖手鹿呦與席下富紳:“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對於很多華族的規矩禮儀尚有諸多不懂之處,還請諸位多多關照。”
貴賓席下眾人見狀,隨即舉杯還禮。
一旁的鹿呦接著道“今夜一聚,將軍在這座霽北的孤城之中,將不再是孤軍奮戰,鹿某願為將軍奔走,換夙國永在,明月常明。”
“那就依仗鹿大人了。”古依娜將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鹿呦微微一笑並揮手示意,“開宴。”
廳堂內的侍從在得到鹿呦的這聲「開宴」後,隨即朗聲通傳至廳堂外。而後,一個個年輕貌美的侍女聞聲端起豐盛的北漠菜系,魚貫而入。當北漠的菜品上齊時,還有不少經典的夙國名菜緊隨其後。
撲鼻的香氣令眾人胃口大開,但貴賓席上的古依娜和阿克扎提對此只是淡淡一眼,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歡喜亦或是好奇。
鹿呦似是察覺到了這一點,遂追問道:“這些菜品可合兩位將軍的口味?”
阿克扎提沒有說話,只是倒空了酒壺裡的酒,然後自顧自的飲了起來,古依娜則淡淡與鹿呦道:“尚可,有勞鹿大人費心。”
話語間,鹿鳴的目光與阿克扎提意外相觸,恰好阿克扎提這兒的酒壺空了,於是阿克扎提遂直言道:“不知鹿大人府上還有多少壇‘一衷醉’啊?”
鹿呦遲疑不言,卻聽阿克扎提繼續道:“不如通通拿上來吧,今夜就讓我們喝個痛快!”
未等鹿呦發話,一旁的鹿鳴露出狡黠的笑容:“將軍稍等片刻,我這就去安排。”
望著鹿鳴嘴角詭異的笑容,古依娜忽然想起了十月十五那天夜裡,陸未聞最後與她說的那番話,也不知此時柳風魂是否已經正在趕來的路上等候接應。
……
時光回溯到十月十五日的深夜。
離開曜閣後的墨殤,直接出光闔院,趕往城北部。「冰牢」裡,小李已經跟墨殤說出霜劍的內鬼究竟是誰。但是出於謹慎,墨殤並未告訴廉牧。一來是不想打草驚蛇,二來是想確定小李說的是不是真的之後,再選擇是否告訴廉牧,三來墨殤想親自聽那個內鬼承認自己所犯的罪過。
想到這裡,他的腳步加快了許多。眼下的這一切已經不僅僅是霜劍與內鬼之間的較量,更是墨殤和那人的恩和怨。
在得知內鬼的真實身份之後,聯絡今天下午火盆裡沒有燒完的那最後一個字,墨殤不由得為潛伏於鹿府的小二擔心起來。他打算儘快回到城北部,嘗試透過信鴿與小二聯絡,確認他是否無恙。
然而,當墨殤回到霜劍城北部的時候,竟意外的發現自己的屋裡正亮著燈。看來,已經有人此刻正身處他的屋裡。依舊是處於謹慎,下午回來的時候的墨殤叮囑了所有見過他的人,都不要聲張自己回來了的這件事。
所以,現在出現在墨殤屋子裡的人,極有可能是先前趁他不在點燃火盆的那人。低階武者是聽不見十階武者腳步聲的。而能聽見墨殤腳步聲的人,可能早在他踏入城北部大門的時候便會已經知曉他的歸來。
此刻身處墨殤屋子裡的那人,對於墨殤而言猶如獵物一般。墨殤沉默不言,與夜色相融。當他緩步來到窗前悄悄窺探屋裡的動向時。燃燒的火盆將紙條沒有燒完的部分化作了灰燼。
墨殤的謹慎,不得不讓人佩服。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今日午後離開城北部時,墨殤將自己屋子裡的一切維持原樣,就像是自己沒有回來過似的。不經意間,晚風撩動燭火,搖曳人影,透過窗縫墨殤最終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說實話,雖然已經猜到了那個人可能就是小李和他說的內鬼,但是在看見那人的時候,墨殤還是感到了有些難以相信。比起憤怒,此刻的他心中更多的應該是難過。
隨著又一陣晚風驟起,火盆裡的火漸漸熄滅。由於中午要見千羽楓華,所以周康走的有些急。他料想墨殤不會這麼巧今天就回來,遂賭了一把,沒等火盆裡的東西燒完便匆匆離開。
回來的時候,再看屋裡的一切,沒有發生什麼異樣。火盆裡大部分信件都已燒完了,也就殘留了一個「鹿」字的紙條。周康心想:「好在出於謹慎最終還是回來檢視了一番,不然萬一墨殤回來,可就不好交代了」。
正當周康正處於思量間時,墨殤不合時宜地推開了門,並故作疑惑的望著此刻正身處他屋裡的周康:“你怎麼在這裡?”
周康見墨殤突然回來,儘管心裡有些慌張但表面上卻還是故作鎮定道:“自然是等師父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