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凡笑了:“現在世人都稱我為三姓家奴,嶽老闆就這麼信得過我這個“華族之賊”?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我突然在背後給你來一刀?”
嶽非言:“生意人要自然明白什麼是價值,什麼是風險。當年“晞”轉世為霽武帝慕景,一個白姓商人看準了時機,良禽擇木而棲,於是方今天下沒有他們白氏一族去不了,亦或是不能去的地方;多年前,雁國奪嫡之爭,還是個普通商人的顏楓孤注一擲,不惜放棄競選天瓊城會長,也要幫助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楚闔參與奪嫡,於是造就了現在天瓊城與雁國之繁榮盛舉;啟國的蘇氏,商賈世家,按理說,在南宮琉璃死後是最有資格繼位啟國國主的,但是蘇氏不僅不與出身布衣的梁懿爭王位,反而助粱懿上位,這才有了東霽現在的太平盛世。”
雲凡:“嶽老闆也想和他們一樣,體驗這種天下為局,翻雲覆雨的快意?”
嶽非言:“嶽某不過是個俗人,只想做一筆大生意,如果能順便博個功與名,倒也不介意。之所以羅列這些例子,不過是想告訴雲公子,凡事有利皆有弊,作為商人,我是考慮好了這些才向雲公子發出邀請,也希望雲公子能夠認真的考慮一下我的建議。”
雲凡沒有說話,他的目光落在了嶽非言拇指上的那個紫金扳指。曖昧的燈光下,雲凡隱約看見扳指的紫金裡有赤色的火焰在閃動。那是一簇被禁錮的赤色火焰,九個古老的銘文在赤色火焰的明滅間將它束縛。
嶽非言似是察覺到了雲凡的目光正落在他拇指上的那枚紫金扳指,於是緩緩的轉動了這個紫金色的扳指,並問雲凡:“所以,雲公子現在有什麼打算?”
雲凡閉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起身給嶽非言揖手行道別之禮,這倒是讓嶽非言感到有些意外,或許是這幾年聽聞了太多關於雲凡在北陸的故事,加上他的身上流著蠻王之血,於是下意識將他當成了不懂華族禮儀的粗鄙蠻人。
雲凡:“感謝嶽老闆的招待。”
嶽非言嘆息道:“即便是聽我說了這麼多,雲公子也依然不為所動嗎?”
雲凡:“嶽老闆的好意,雲凡心領,正如嶽老闆所言,買賣不成仁義在,雲凡很感謝嶽老闆今夜跟我說了這些有趣的故事,今後若是嶽老闆有需要雲凡的地方,歡迎你來夙國明月城找我。”
嶽非言見雲凡始終沒有改變心意的樣子,於是只好鬆口,並取下了他拇指上的那枚紫金扳指:“罷了,既然雲公子都已經這麼說了,嶽某也就不再強人所難。嶽某還是那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今後若是雲公子回心轉意,或是遇見困難,就拿著這枚扳指,到方今天下任意一處“曦”字商行找掌櫃的,屆時,所有能拿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會再成為問題。”
雲凡本想婉拒他的好意,但轉念一想,萬一真遇見和錢相掛鉤的事情咋辦,於是雲凡謝過嶽非言的好意,收下了他的扳指。
雖說現在因為王渺舟資產被凍結的事情,令雲凡突然一夜之間再次窮困潦倒,但是有了景軒答應給他提供的兩千明光鎧,雲凡打算回去的時候,繞道墨國的商路,劫他一波再回夙國,以解燃眉之急。
不到萬不得已,雲凡是不會動用嶽非言送他的這枚扳指。在經過一番的禮讓和客套後,嶽非言目送雲凡離去。
嶽非言:“山高水遠,後會有期。”
雲凡:“相擾,再會。”
……
煙雨樓的大廳裡,雲凡不知何時出現在了王渺舟的身後。此時的司徒鍾情,已經透過王渺舟以灌輸真氣的方式強行喚醒。
先前方鵬的那一板凳倒是沒有讓司徒鍾情有什麼閃失,但是從高處摔落的那下直接卻讓司徒鍾情變成了半個廢人。
雲凡:“還能走嗎?”
司徒鍾情疼的已經沒有說話的力氣,他搖了搖頭,王渺舟替他道:“你從那麼高摔下來試試?”
雲凡:“他從多高摔下來的。”
王渺舟的目光落在了雲凡與嶽非言吃飯的那間廂房,眼神裡充滿了鄙夷,雲凡:“我揹他好了。”
王渺舟:“算你還有點良心。”
話語間,雲凡四處張望,一些圍觀的姑娘和客人在發現雲凡正環顧四周時,隨即避開他的目光,假裝不在看他。
看了一圈,雲凡發現景軒不見了,於是問王渺舟:“景軒去了哪裡?”
王渺舟:“為了引開凰羽甲冑,跑到煙雨樓外面去跟他們的頭子單挑了,現在應該是去鶴戾閣了。”
雲凡心想,鶴戾閣是光風禁衛的地盤,加上景軒乃是光風禁衛的大統領,所以即便被凰羽甲冑包圍,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大事情,於是對王渺舟道:“那我們先回去吧。”
王渺舟疑惑:“回去?回哪裡?司徒鍾情都傷成這樣了不送醫館?”
雲凡看了看司徒鍾情的傷勢,雖說摔傷了但是也不是太嚴重。畢竟司徒鍾情也是個練家子,不至於摔一下就殘廢了。
但是王渺舟的態度讓此刻的雲凡有些不耐煩,於是他反問王渺舟:“這麼晚你到哪裡去找醫館?景府這麼大,難道連個家用的醫師都沒有?”
王渺舟:“現在景軒混的都這麼厲害了嗎?還配備家用的醫師?”
雲凡沒有理會王渺舟,直接背起司徒鍾情,在眾多圍觀者好奇的目光下離開了此時一片狼藉的煙雨樓,王渺舟隨即也不再多言,緊隨其後。
煙雨樓裡,一個身著黑色輕薄紗衣的女子與嶽非言並肩而立。朱唇輕啟間,女人問身邊這個已經失去了紫金扳指的男人:“你就這麼放他走了嗎。”
嶽非言的目光漸漸深邃,他淡淡的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回答身邊這個女人的疑問:“無論他走多遠,都逃不過黑天教的掌心,不是嗎?”
女人笑而不答。
目光裡,是雲凡離去的背影。
那是一雙猩紅的眼眸,可以在談笑間勾起世人內心最深處不為人知的慾望,也可以在對視間播撒無盡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