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覺得有沒有名字都一樣。或者自己是不配取個好名字的。
男孩之所以無家可歸,成為“野孩子”。
那是因為。當時,家裡來了一位長相俊俏的年輕叔叔,跟母親在庭院裡聊了一天。當時醉酒回來的暴躁父親,氣沖沖地拿著麥米用的杆子,撞開大門,兀自朝母親揮去,邊打邊罵;“臭女人,敢揹著老子偷漢子......”
男孩的父親平時就下手不知輕重,喝醉後,更是不知留下餘力,打得更狠。
就這樣,母親被打得沒了聲息。
在母親下葬的那天,妹妹也被人拐走了,怎麼也找不著。
當晚,已經清醒的父親,在裡屋暗罵了一聲,“這該死的,這麼不經打......”
當時,氣極的男孩拿著菜刀,悄悄走到呼呼打鼾的父親的床榻邊,本想像鄰居家屠夫大叔平時殺豬一樣,在他父親裸露在外的渾圓肚子上來上一刀,一了百了,但哆哆嗦嗦的雙手終歸是下不去手。
最後,男孩趁著夜色,離家出走了。
男孩是怎麼也恨不起這個該死的父親。雖然每時想到這個父親,恨得咬牙切齒,但這股恨意,最終會像洩了氣的皮球,怎麼也鼓不起來。
記憶裡,男孩卻非常記恨一位叫左賢一朧的公子哥。
話說,天荒鎮的東南街,比之其它街區,居住著更多的富商官家。那裡的富人,穿著滑溜的鮮豔綢緞,吃著每天可以不重樣的山珍海味。
那邊的公子哥出門,不但不用下地,可以騎馬坐驕。而且,身邊圍繞著六七個可以隨時呼喚,點頭哈腰的下人。
男孩有時不由得感嘆,比故事中坐居皇倚的真龍天子,也不過稍遜一二而已。
左家是有名望的家族,在東南街上也是位列頭等一的大戶。左賢朧是左家的公子,他父親左光仁是左家家主,而且是個大官,但到底是多大的官很多人不清楚。
左賢朧是位長相俊郎,滿身書卷氣的溫雅青年。
他平時除了以酒論友,結交各色江湖人士。
而且喜歡收集各種古書詩冊,常常高價收購,聽說已經屯了好幾百本書籍。
不說對長輩很是尊敬,對左右隨從,也是和和氣氣,沒有半點架子,因而在天荒鎮無人不知。
當真有種謙謙公子的風度,溫溫如玉。
不過,男孩卻對左賢朧感觀極差,覺得此人陰險虛偽。
兩年前,正值一箇中夏。
男孩正好在青女湖,想抓吃水鳥或者捕只肥魚。
小鎮的青女湖,每每到了夏天,往往有成群結隊的水鳥在湖心的三塊小島上築窩。
水中的魚兒,也是一個比一個肥碩,像是爭相競賽誰更有分量。
當時,男孩躲在扎聚一團的浮草堆中,將自己全埋在草中,只留望風的空隙,像個小舟順風向島飄去。只待浮草一碰到島上,便立刻發難,就是抓不住飛鳥,留下的鳥蛋也是極解饞的。
浮草是這個世界上的一種特殊植物,常常生長在水流較緩,水域較廣的水面上。它的根莖飄浮在水面上,並不紮根在泥土裡。
因為浮力大,浮草常常被人用來造船。
不過,中途風向改變。
瞧見湖邊的木亭裡,對坐著一男一女。
也許是因為,那兩人是男孩這一生中,見過相貌最為好看的緣故,便一下子記住了。
而那男的正是左賢一朧。
當時,左賢一朧身穿白衣,揹負在後的那隻手,正偷偷模模從秀口取出一包紙團,用尾指與無名指在紙團夾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