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淡如水,透過男孩亂糟糟的髮絲,落在他蒼白的臉上。
男孩身下的僵硬泥土,結著層血漬。
他消瘦而矮小的身體,穿了件勉強可以稱得上衣物的破爛,透過那褲角的幾個口子,可以清晰看見幾個血肉模糊的咬痕。
男孩側著頭,伸著左手,放在臉上,從食指與中指的夾縫,看著摺扇般的月牙。
只是,男孩雙眼很是茫然,似是做了一件什麼真切的夢。
夢中有叫宙魔界域的地方,而他似乎變成了一名叫做淵涯的戰士,在那邊生活的許多年。
淵涯是個戰鬥狂。
他幾乎一直在戰鬥!
戰鬥一個接一個,至死無休。
可他對戰爭深惡痛絕,喜歡獨自一人看著熔爐中的火光,聽著叮叮噹噹的敲擊,打造一把又一把神兵。
每當撫摸手中新鑄出的神兵,令他心神達到寧靜合一。
可是一天,他的世界,突然降下一道莫名的詭異,整個宙魔界域變得不再適合生存。
他跟隨族中三帝攻打一個又一個界域,因為宙魔族,是一種需要吸收大量玄氣的逆天種族。
他不覺得這種天賦,是上天的一種恩賜,反而更像詛咒。
每一次戰鬥他都走在前面,因為他沒有什麼牽掛。他的兩個父母是煉器師,為了練出極致神器,雙生活祭。而他的戀人也早早戰死在戰場。
那姑娘被鴻碎了半邊身子,淵涯從敵軍陣中間抱回她。她努力擠著微笑,眼含盪漾的笑意,用僅存的一隻手,撫摸著他第一次落淚的臉頰,裝作輕鬆道:“吻我。”
他們一起戰鬥了三萬年,內心相互喜歡,雙方也瞭解心意,只是戰場之上,不容他們談情說愛,兒女情長。
他本想著戰爭結束,向她求婚。
可戰爭一直沒有盡頭。
他從未親吻過她,戰場上只有想著怎麼活下去,而在另一場戰爭沒到來之前,失去一個又一個戰友的痛苦,令他幾乎每天都很沉重,別說擁抱她,就連親吻的想法都無法產生。
只是他剛想著,以什麼姿勢親吻她溫潤的嘴唇時,咔嚓一聲,她的整個身體亳無徵兆就崩碎了。
每一次戰鬥讓他更加強大,變得更加堅韌。
最後一場在天靈界域的戰鬥中,宙魔族敗了。
族中三帝被一名新晉天靈界主所擊敗,全族被封印在一粒塵埃,永世封鎖。
最後,族中三帝從遠祖留下的神諭中找到他,瞭解破局的關鍵,在他身上。
之後,三帝堪堪用了十一萬年,將他們的功法融合為一,將這苦心集合的神功傳授與他。
可當他破封而出,卻被詭秘之力侵蝕,沉淪在無盡歲月中肉身破滅,魔靈幾近消湮。
他在沉睡中慢慢積蓄力量,等待復甦。
淵涯的記憶在男孩腦海中揮之不去!像是前世的投影,落在後世者眼前一般。
而男孩自己,似乎是沒有自己的名字。自小,父親叫他“雜碎”,而母親喜歡叫他“寶寶”,剛學會走路的妹妹也只叫過他幾聲“格格”。而路人也常常叫他“野孩子”或者“小賊”。
男孩似乎天生沒有名字。
如果有,他覺得自己應該叫“寶寶”。
而肚子裡似乎有幾滴墨水的老乞丐想給男孩取一個好聽上口的好名字。
但是,男孩只是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