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明羽回身笑道,“你們吃了月餅,正是要喝點大紅袍解膩。”
煮水煎茶,暖杯點沫,動作如行雲流水,在嫋嫋水汽中一氣呵成。
上首的一位錦衣公子拿起茶杯輕嗅,又淺嘬了一口,長嘆了口氣,道,“阮兄這手煮茶的功夫,在這京裡,怕是能排前五了。”
阮明羽自得地笑笑,沒應答。
傍邊有跟阮明羽相熟的,接過話頭笑道,“哈,阮兄曾自詡過,除了宮廷裡的那位,他能排到前三!”
“哦?宮裡的哪位?”錦衣公子饒有興致問道。
“據說四殿下不但是品茶高手,也是烹茶高手。”阮明羽淡淡笑了笑,“因為無緣得識,想來是在我之上的。”
程侍讀聞言,在那錦衣公子身後直咳嗽。錦衣公子則哈哈大笑,“哪日尋個時機,讓你們二人一起切磋一番,豈不快哉。”
阮明羽輕輕拂去茶沫,笑道,“那可是人間一大快事。”
“來來來,吃月餅,吃月餅。”程侍讀忙招呼眾人,“哎,明羽,你以前不是不愛吃甜的嗎,怎麼挑了塊蓮蓉餡兒的?”
阮明羽一愣神,還是把那塊蓮蓉月餅從容放進嘴裡,笑道,“偶爾嚐嚐別人喜愛的口味,也是好的。”
說完又瞥了眼窗外的圓月。分心走了會兒神,不知她今晚吃的,是否也是蓮蓉月餅?這麼想著,把桌上所有甜餡兒的月餅,都嚐了一遍。
……
旻州阮家別院裡,月亮漸漸西斜,照著已經冷掉的茶水和月餅。黎靜珊躺在阮明羽的床上,擁著他的被子睡得香甜。
直到院外第一遍雞叫響起,她才倏忽睜眼,快速地收拾了東西,撤出阮少爺的屋子,悄悄回到自己的房裡,往床上一躺,才聞到自己身上淡淡的
沉水香氣,是在被褥中沾到的,阮明羽的氣息。
中秋過後兩日,黎靜珊要去參加莊潤清和王敏芝的婚禮,於是早早啟程出發去隨州。她將在那裡與葉青和孟姝匯合。
隨州離旻州不過七八日車程,恰恰在婚期前三天趕到了隨州。到了莊潤清家,孟姝從屋裡迎出來,眉宇間見少見的欣喜,好似久別重逢般喜不自勝。黎靜珊正要打趣兩句,又看到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女。定睛一看,驚呼道,“那是……嵐姐姐!”
姚嵐笑道,“一別三年,難為黎妹妹還記得我。”
黎靜珊親熱的拉著她,笑道,“怎麼不記得,泰州的夜市吃食,可是讓我念念不忘了三年呢。”
“等明年我和葉青的婚禮時,請你去吃個夠。”姚嵐爽朗笑道:“我也他一起過來,正是借觀禮之便,先瞧瞧事體安排呢。”
黎靜珊忙道恭喜恭喜,到時候若是排得出假期,定是要去觀禮的。
姚嵐笑道,“別光顧說我們倆,你和孟姝妹妹,可別讓我們等太久啊!”
黎靜珊臉上的笑容一僵,“……”
突然瞥到她身後的孟姝,一副要笑不笑,卻心有慼慼的表情。突然明白了,孟姝為何看她如遇救星——八成這幾日沒少遭遇這樣尷尬的問候。
黎靜珊應付幾句,忙藉口要去整理洗漱,遛回屋裡,孟姝忙跟著過去了。把門一關,兩人面面相覷,突然又相視而笑。
孟姝邊笑,指著她道:“你回了家裡,是不是也遭遇過這樣的逼婚,快從實招來。”
黎靜珊往床上一倒,擺手道,“別提了。就沒有一天不被問及。我娘連適婚公子的生辰八字都攢了一堆,要我一個個相看呢。”
她看著孟姝也笑個不住,“倒是你,沒有回家,也一樣沒逃過這一劫。”
孟姝擺手,掩嘴笑道,“你以為應付完姚嵐就完了?早著呢!待會兒你見到每個嬸子伯孃、三姑六婆的,都會跟你提這話。你如今知道,我看到你來了,我是多麼開心了吧。”
黎靜珊一骨碌坐了起來,滿臉驚恐,“那我們現在趕緊走,還來不來得及?”
“已經晚了!”
兩人一起哈哈大笑,笑完了,相互看看,又同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