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珊冷笑一聲,“是啊,若不是想你了,怎麼能看到這意外的驚嚇呢?”
她故意把“驚喜”換成了“驚嚇”,阮明羽如何聽不出來其中的諷刺,心中哀嘆,只怕今夜不能善了。
阮明羽腆著臉笑,剛要挨近黎靜珊,卻見她往邊上側了側身子,冷聲道:“別把那什麼人的脂粉味兒,沾到我身上。我閒腌臢。”
阮明羽的笑容僵了一僵,抬手把外袍脫了,丟在地上,“既是如此,我不穿了就是。”
如今雖已是三月仲春,晚間天氣仍有些寒涼。黎靜珊心下一動,不禁擔心起阮明羽是否會著涼。
果然,下一刻。阮明羽穿著白色裡衣就黏了上來,“娘子,我沒了衣服好冷啊,你快抱抱我。”
黎靜珊:“…………”
阮明羽從來知道怎麼拿捏黎靜珊的軟肋,總是三言兩語就能哄她開心。但今夜她在茶館裡守了半宿,一顆心越等越涼。此時阮明羽嬉皮賴臉的討好,反而起了反效果。
黎靜珊深深吸了口氣,用兩根手指拈起阮明羽丟在地上的袍子,丟到了他的身上:“快穿上!”
阮明羽再討了個沒趣,臉上已經頗有些掛不住。他把那衣服撥到一邊,也不穿上身,聲音隨著臉色冷了下來,“夫人這是怎麼了?為夫不過是出來應酬一晚,夫人這是呷醋了嗎?”
一夜的冷風冷茶被他這麼輕描淡寫,黎靜珊的怒火更盛,她噌地站了起來,“與人應酬?與什麼人應酬,要跟個美人勾肩搭背?甚至還跟人耳鬢廝磨?我若沒看到也罷了,如今看到了,你還要我裝聾作啞?”
阮明羽今夜喝了好些酒,如今被涼風一吹,已有些上頭。他不耐煩地道:“當年你又不是沒見過我出去應酬的場景,甚至你也在場啊,這又有何妨?”
他陰沉地瞥了眼黎靜珊,“怎地今夜如此小題大做!”
黎靜珊嘿嘿冷笑:“不錯。以前你是上司我是下屬,你身邊紅消翠繞我也管不著。但如今我是你妻子,我自然見不得有別的女人染指我的夫君!”
阮明羽也惱了,冷哼了聲道,“果然女人一嫁人,氣量就窄小了起來!”
黎靜珊氣得臉色鐵青,針鋒相對:“是嗎。這麼說阮掌櫃是寬宏大量之人。你定是允許妾身也這般出去應酬了。趕明兒宮裡的宴席聚會,我可要好好打扮準備。那些達官貴人,哪個都怠慢不得呢。”
“你!”阮明羽漲紅了臉,勃然變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不知廉恥!”
“這怎麼就不知廉恥了,你做了,就是平常應酬;我做了,卻成了不知廉恥?”黎靜珊內斂的傲骨如今都成了滿身支稜起來的刺,冷笑道:“阮掌櫃,做人要厚道,你自己都辦不到的事情,憑什麼要求別人來遵守?”
阮明羽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衝上頭頂,一把抓住黎靜珊的胳膊,把她壓在車壁上,狠狠道:“怎麼,是為夫哪裡不能滿足你,這是著急給我帶綠帽子嗎?”
黎靜珊簡直要氣炸了,“現在是誰在外偷吃……唔!”
不等他說完,阮明羽就壓了上去,雙唇噙上黎靜珊的嘴唇,兇殘地吻了起來。
他兇猛地攻城略地,用力索取著,毫不顧及黎靜珊的掙扎,直到唇角巨痛。他呻吟一聲,被黎靜珊猛地推開,嘭地撞到了車壁上。他剛直起身子,啪地一聲,臉上被黎靜珊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震驚地捂著臉,不可思議看向黎靜珊。黎靜珊臉色冷白,眼裡眸光晶亮,無畏地瞪著他,大有他再強來,就與他抗爭到底的氣勢。
……好像一隻高傲的天鵝。
這個念頭進入阮明羽的腦海,突然讓他醍醐灌頂,明白過來,他多年前唯一一次與黎靜珊紅過臉,當時那妮子也是這樣的神態。
當時吵完後,是怎麼收場來著?
阮明羽竭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回想。
當年……吵完之後,黎靜珊就上京求學去了。後來,發生了匪患的意外,他差點以為要失去她了……再後來,即使黎靜珊來了京裡,他們也經歷了多少坎坷。原來他們在一起也是如此不易啊。
這樣的念頭,如一盆冷水,當頭澆滅了阮明羽心頭的怒火。
而這邊廂,黎靜珊正滿心戒備地看著阮明羽,卻見他突然陷入迷茫的遐思,不知在想什麼。黎靜珊一怔,更是火起,這人連吵架都能分神?簡直太不尊重對手了!
正要開罵,卻見阮明羽恍惚地笑笑,現出溫柔的表情,他搖了搖頭,“我不跟你吵……我害怕,把你又弄丟了。”
“……什麼?”
阮明羽卻沒有再回答,而是在車廂的另一邊坐了下來,與黎靜珊遠遠隔成了楚河漢界。他一言不發,轉臉看著車窗外,街上斑駁的燈光打在他臉上,明明滅滅地看不真切神色。
夜風穿了進來,帶著深夜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