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珊咬了咬嘴唇,懊惱地橫了阮明羽一眼,磨著牙道:“咱倆什麼也不算,你就占人的便宜!”
“我阮明羽發誓,”阮明羽立刻舉起右手,豎起三個指頭,“今生我若是有負於黎氏大小姐黎靜珊,就讓我……”
後面的話被黎靜珊抬手掩住,“好好兒的又發什麼誓言。信你就是了。”
其實,黎靜珊還真不信這些誓言。從現代穿過來前,作為大齡剩女的她,早已領教過了男人們的甜言蜜語和山盟海誓。
她知道一個人若真心對你好,不必發誓也會掏心掏肺的對你好,而若是一個人不在心疼你,什麼誓言也約束不了那越走越遠的心。
否則,也不會一到了夏天,全國各地就經常有電閃雷鳴,滿天霹靂了。
說白了,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因此她從來不看重口頭的言語,她深切明白,若一個人願意對你好的時候,就盡情享受他的好;若是哪一天他不願意再對你好了,放手就是。一別兩寬,各自歡喜,也不失為一種灑脫。
阮明羽卻被她那溫軟的一掩,掩得心口一陣甜蜜。他也輕輕啄了一口她的手指,把人重新摟入懷裡,鄭重道:“即使不發誓,你也要知道,我此生定不會負你。”
黎靜珊看著他,溫柔地點點頭。心裡喟然長嘆:即便是騙人的鬼,自己也心甘情願地被騙了。
“你放心,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絕不會強迫你的。我終有一日要名正言順的把你帶到我爹孃面前,我要堂堂正正地把你明媒正娶回家。”
阮明羽的手臂在她腰上又緊了緊,低聲笑道:“阮書回來跟我說,你看著瘦了,我恨不得第二日就過來看你,奈何瑣事纏身。如今一量,果然是瘦了。先帶你去吃點好吃的補一補。”
黎靜珊:“……”
阮少爺,你這情話正經的、無賴的、溫柔的輪番上陣,是要把人齁死的節奏嗎。
這樣的笑鬧兼調、情,時間過得飛快。黎靜珊感覺剛上馬車沒一會兒,車子就停下了。車外傳來阮墨一板一眼的聲音,“少爺,到了。”
這次阮明羽帶她來的是另一家酒樓“菡萏居”。
“這家酒樓主營的是魯菜系。”阮明羽引著黎靜珊往裡走,“京城幾家有名的菜館,我慢慢都帶你去嘗試一遍。就當是吃個新鮮,也是好的。”
這話又深得黎靜珊贊同。她並非老饕,卻是對新鮮事物勇於嘗試的主兒。雖然她知道阮明羽帶她嘗試的目的,並不僅僅是為了嚐鮮,卻仍對他這樣不做苛求的安排心懷感激。
她真心誠意的說了句“謝謝”,不是謝他請她吃飯,而是謝他這份除了吃飯,別無它求的心意。
阮明羽自然也聽懂了,他在她耳邊輕語,“總有一天,我要讓你隨心所欲,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啊,這可是比方才“定不辜負”的誓言,更重的承諾了。
菡萏居因為傍著金柳湖的滿湖的荷花而得名。臨湖的一個雅間裡已經上了幾樣魯系名菜:蔥燒海參、糖醋鯉魚、芙蓉雞片……阮明羽依然對每一道菜都瞭如指掌,配料做法典故娓娓道來。
在旁人看來,吃個飯都吃成授課現場,難免會吃得消化不良。但黎靜珊卻很喜歡這樣有聲有色的現場教學,寓教於吃,寓教於樂。既飽了口福,又填充了頭腦,何樂而不為。
最重要的是,沒有考試績評!
用過午膳,阮明羽帶著黎靜珊下樓,“離這裡不遠,就是京城有名的‘春滿園’戲園子。這個戲班的臺柱子商羽衣可算是名動京城的名角兒,連王公貴族請他上門,還要看他高興。今兒正好有他的一出《貴婦醉酒》,咱們也去聽聽。”
“春滿園”就在金柳湖的另一邊,阮明羽和黎靜珊於是安步當車,沿著半殘的滿湖荷花走了過去。
崑曲戲劇在京城方興未艾,其中不乏大受追捧的名伶戲子,當紅程度堪比秦樓楚館的花魁紅娘,也是得那些貴族公子一擲千金的主兒。
“這個商羽衣就是近年來最當紅的角兒之一,他的花旦青衣武生樣樣在行,是少有的梨園全才。如今不過弱冠,已經得京城高門全力追捧,甚至幾家王府宴客,都以請到他入府演出為榮。”
阮明羽閒閒地介紹著,邊隨手扯了岸邊的柳枝去撓黎靜珊的臉。黎靜珊笑著往後躲,突然也起了促狹之心,她歪著腦袋看阮明羽,問道:“既然是名伶,樣貌上定是一等一的好吧?”
“那是自然。”阮明羽正折了幾根柳條編花環,隨口答道,“面如敷粉,目若寒星。卸了妝也算是個美男子……你問這個幹什麼?”
黎靜珊走進阮明羽身邊,用一根手指輕輕挑起阮明羽的下巴,輕佻地笑道:“不知,跟這位京城四公子之一相比,哪個更俊俏呢?”
阮明羽抽著嘴角:“……”
這大概是阮三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姑娘調、戲。問題是……面對這樣的技巧生澀的調、戲,他非但沒有慍怒,反而心裡酸甜酸甜的。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