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交上來的作業,各位捫心自問,能稱之為首飾嗎?”
嚴先生陰沉著臉,把學員們的作業都擺在長桌上,一件件點評過去:“這個只做了半拉子的鐲子,我還以為是拿到一段扭曲的麻花繩。返工!”
學員中有人低下頭去,臉紅到了脖子根。
其實平心而論,那隻鐲子的設計堪稱精美,已經完工的鐲身上隱隱能看出喜鵲纏枝的造型。只是時間太趕,那沒能完成的纏枝梅花反而像爬在鐲身上的毛蟲。
“這個比例不對,返工!”
“說的是交花絲,拿個素絲糊弄誰。返工!”
“手工粗糙,粗製濫造,返工!”
眾人噤若寒蟬,等著命運的宣判。
“這個是誰的作業?”嚴先生指著一件作品。
“這是我的。”黎靜珊忙應道。
“你的手指是鴨掌嗎?五個手指是連指?你這是累絲還是扎麻花?”嚴先生一連發出三問,嫌棄道:“這是我見過的最醜的累絲。返工!”
黎靜珊灰溜溜的去拿回自己的作品,這也是她聽過的最打擊的評語。她無意中抬頭,恰好看到傅金宇挑著嘴角,笑得幸災樂禍。
然而她現在沒工夫跟他較勁,她知道自己今日中午的時間,又要在趕作業中度過了。
當然,這三十份作業中,也有幾份作業入了嚴先生的法眼,其中就有葉青和孟姝的。對於葉青作業的評價,嚴先生只說了一句話,“你們不知道什麼是累絲的,就拿這份作業做標準。”
一錘定音,奠定了葉青在累絲工藝課上的超然地位。
到了午休時間,黎靜珊被同伴們好說歹說拉去了膳堂。幾人打了飯菜,圍在一桌吃飯。
“昨日害你遲到的那個傅金宇,你們知道他是什麼背景嗎?”莊潤清一邊大口扒著飯,一邊壓低聲音道,“他是京城總店的人。”
“京城總店的人就能這麼囂張啊,又不是隻有他一人。”王敏芝不服氣地道。
本來這天巧堂的培訓班,最初就是為培養京城的首飾匠人而開設的。後來才吸收了各地分店的優秀匠人一起培訓。因此一直是京城的學員佔多數。比如這次的培訓班,京城學員就有十八人,而外地學員只有十二人。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莊潤清為人和善,對誰都是一張笑臉,最適合做包打聽的工作,此時正迫不及待地把打探的訊息分享。
“他們傅家跟競寶閣大掌櫃的孃家陳家是遠親,他是陳家四小姐陳雨薇推薦進來的。所以才敢在天巧堂裡橫著走。”莊潤清又吃了塊五花肉,看著黎靜珊問道:“不過要說第一天就故意刁難你,難道你哪裡惹了他?”
一聽到陳雨薇的名字,黎靜珊立刻知道自己哪裡惹了他。但這些糾葛不好說明,黎靜珊只是笑了笑,“我像是那種四處與人結仇的人嗎?”
葉青道,“那樣的人,以後多避這點就是了。”
王敏芝也點頭道,“就是,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少惹為妙。”
黎靜珊卻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她淺淺地彎了彎嘴角,“能避則避。但若是事情找上門來,我也是不怕的。”
“此言甚對。”一直不出聲的孟姝終於也淡淡地笑了笑。“臨事不懼,方能臨危不亂也。”
閒聊的話題上升到如此高度,大家面面相覷,都不知如何接話。莊潤清輕咳了一聲,豎起一根大拇指,“高,孟姑娘高見。”
黎靜珊心道,自己這個舍友,真是個能把天聊死的人物。
眾人匆匆用完午飯,又趕忙去工坊完成作業去了。
本以為今天與昨日一樣,有個忙碌而平靜的下午,卻不想下午上課時,監鑰帶著一位新學員進了課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