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珊困惑地看他,不知他指的是什麼。
突然有三四個孩子奔過來,遠遠對黎靜珊叫道:“姊姊,黎姊姊。我今天表現很乖,你還沒給我蓋印章呢。”
“我也要,我也要。”
黎靜珊笑著蹲下身子,安撫道:“是啦,你們幾個今日表現都很好,每人都能得一個印記。”
她從貼身衣袋裡摸出那枚阮明羽的私印,在那些孩子的銘牌上印下一個紅色印記,又笑著道,“小石頭最乖,多獎勵一個護身符!”
那個小石頭興奮得跳起來,“我得最多印章,哈哈,我超過你們了!”
一幫還在又叫又笑著跑遠,黎靜珊站起身來,才看到阮少爺歡喜中略帶揶揄的笑容。她看著還未來得及收好的私印,突然醒悟過來。
她訕訕笑道,“少爺可是說這顆私印……能否,能否再借我用一段時日……”
“借給你,先是給重病的患者當護身符,又給小孩子印小紅花,”阮明羽笑得眉眼都彎起來,“我這私印,還做過何用途?”
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黎靜珊真紅了臉,坦白道,“剛到西陵城時,患者太多,收護所的藥材不足,我用你的私印跟幾個與競寶閣有生意往來的藥鋪賒了些藥……”
“還有就是……”黎靜珊抬起眼皮睇了他一眼,聲音變得更小,“我懊喪難過時,也曾把這印記蓋在自己手心……”
她攤開手掌,在掌心有一個模糊的紅色印記,印文已經看不清楚,硃紅的顏色卻已洇進面板紋路,融入血脈一般。
阮明羽的笑容慢慢沉靜下來。他拉著黎靜珊的手細看,緩緩道:“這私印你要就給你,有什麼好擔心的……它跟我落在你這裡的東西比起來,根本不足道哉。”
黎靜珊訝異看他,“嗯?你落在我這裡的,不是這個嗎?”
“自然不是。我落下的東西是,”
阮明羽靠近黎靜珊的耳邊,輕輕說道:“……我的心。”
黎靜珊的臉紅得像天上熱烈的七月驕陽。
轉眼已經到了七月中。
西陵城中的情況已經完全穩定下來,楚天闊剛跟收護所的大夫打聽完情況,還很好奇都這個點了,竟然沒見阮明羽那廝的身影,不知是又在哪裡作妖。
他一想到阮明羽,也是頭疼。那臭小子每日裡想著方兒接近黎靜珊,幾乎一日一個新花樣。此人憑著在商場練就的三寸不爛之舌,哄得黎靜珊心花怒放,幾次他見他們隔著個柵欄裡外聊天,聊得熱火朝天。
可恨那阮小子明知道他過來,賣弄得更是起勁,逗得黎靜珊薄薄的面紗都擋不住那豔色的紅暈。
如今從收護所出來,卻沒見著阮家小子,楚天闊並沒覺得鬆了一口氣,而是心中的弦繃得更緊了:誰知道他又在何方作妖!
他略一思索,往附近的幾家藥鋪走去。
果然,走到第二家藥鋪,就看到那一襲騷包的藍衫在裡頭,正纏著坐堂大夫說著什麼。楚天闊眉頭一皺,這傢伙該不會也染病了?若是如此,他要怎樣跟黎姑娘交代!
他走上前去想問個清楚,耳力靈敏的他卻遠遠就聽到了那談話。
“……也不是要真的發病,只要有那脈象,看著相似就行,其他的症狀我可以裝。”
“哎喲公子呀,老夫向來只會醫病,不會致病,您就別為難我了。”那銀髮老大夫連連搖頭,“再說如今疫症當前,人人自危。你不思勤加鍛鍊,強身健體,反而想著怎麼裝病!這,這是為何嘛?”
阮明羽還腆著臉再勸,“老大夫,我這是有要緊事要辦,您就當是積德行善,幫我一個忙吧。”
那大夫正要推辭,抬頭看到楚天闊面無表情地站在阮明羽身後,忙起身喚了聲,“將軍!”
阮明羽冷不丁聽到這一聲招呼,嚇得直接跳了起來,忙轉頭看去,正好對上了楚天闊那烏雲罩頂的臉!
楚天闊冷眼看他,冷聲道:“我都聽見了。”
阮明羽大呼不妙,仍堆著笑臉敷衍道:“將軍,你聽我解釋……”
話沒說完,楚天闊驟然出手。他的手指迅疾如風地落在阮明羽身上,封了他兩個穴位。
阮明羽滿臉驚愕地看著他,“喂!你要幹什麼……”身子已經不受控制地軟倒下去。
楚天闊伸手接住了他,把人往肩上一扛,對那目瞪口呆的老大夫留下一句話,“我把他帶走了。”轉身大步出了藥鋪。
留下那老大夫滿心讚歎,眼裡充滿崇敬地看著他的背影:鎮遠將軍果然殺伐果斷,年輕人,你自求多福吧。
楚天闊扛著人一路招搖過市。阮明羽身子動彈不得,嘴巴卻不閒著,一路破口大罵:“楚黑炭,楚狗熊!你放我下來,你要帶我去哪裡?殺人啊,救命啊~~”
“我身為地方長官,處理違法亂紀之徒。”楚天闊沉聲道:“你若再嚷,滿大街的人都知道是你阮公子犯事栽在本將手上了。”
阮明羽立刻閉嘴,連眼睛都閉上了。心裡默唸,他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見也不認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