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玦擁著姊姊往裡走去。黎靜珊見他輕車熟路的樣子,問道:“你一直住在這裡?”
“是啊。我七月初與少爺到了京裡,他就安排我在這裡住了。”黎靜玦一臉天真應道,“他說京城居大不易,他這裡正好有空屋子,而且這麼幽靜又便利的房子,也不好找呢。”
黎靜珊拉住弟弟,悄悄問道,“那——他沒跟你提房租的事?”
黎靜玦嚴肅認真地點點頭,也悄悄地應道,“提了。他說,這筆錢日後他會找你要的。”
黎靜珊咬牙:“…………”她就知道,這個奸商!
說話間已進了飯廳,下人們早已備好飯食。兩姐弟自在慣了,也不用人伺候,隨意坐下邊吃邊聊。
“阮少爺拜託了常叔,來京的這一個月裡,都安排好。已經幫我在國子監的生簿上掛了名,”黎靜玦給姊姊殷勤佈菜,儼然像這裡的小主人,“今年正是秋試之年,國子監關閉應考,待秋試放榜後,就可以遞帖申請入學了。”
黎靜珊默默吃著,邊聽黎靜玦興奮地描述著。她知道雖然弟弟確實是讀書的好苗子,若是沒有阮家從中斡旋,他弟弟的求學之路定然不會如此順當。
“少爺說我在太學中求學三年,到下一次秋試之時,就可以小試身手。”
黎靜玦信心滿滿,已經在開始想象自己三年後蟾宮折桂、走馬看花的樣子。
黎靜珊夾了一塊雞肉,堵住黎靜玦的嘴,“先別說大話。京里人才雲集,可不是旻州那樣的小地方可比。能不能中舉且不論,在太學中學到真本事,才是最重要的。”
她出來遊學的這幾個月裡,最真切的體會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而手藝和學問,都是要靠努力和光陰來磨礪的。
黎靜玦咬著雞肉,咿咿嗚嗚的應下了。
兩人用過晚飯,黎靜珊奔波了一日,也覺得睏乏,就早早盥洗後歇下了。睡著前還迷糊的想到,這裡就是阮少爺的家了……以後會不會也成為她的家呢?
一夜無夢。
翌晨,黎靜珊剛用完早膳不久,別院外就有人敲門:“黎姑娘,黎姑娘可起了嗎?”
黎靜珊剛走到院子,就見常勇快步走了進來,一看到她,激動得大步上前,拉著她的上下打量一遍,開口時也微微哽咽,“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小女子問常叔好。”
黎靜珊知道常勇曾多方設法營救她,心裡很是感激,正要屈膝給他行個全禮,被常勇一把扶住了,“使不得!老可沒在臨川營救等候你,害你後頭吃了這麼多苦,已是心下難安,哪裡能當得你的謝。”
“常叔不必掛懷。”黎靜珊忙安慰道,“您為小女子所做的,已是竭盡全力。小女子銘記在心。其他事情發展,端看天意罷了。”
常勇心中讚歎,黎靜珊雖遭遇不測,卻練得更加深明事理,豁然通達。
他讚許地點點頭,道:“今日我特特過來,帶你去天巧堂,安排入學之事。若是收拾妥當,就先跟我走一遭,熟悉一下地方吧。”
黎靜珊忙應下,跟著常勇上了馬車。
那些大型的百年老首飾鋪子,大多設有自己的首飾工坊,既用以供師傅打造首飾,又可以讓學徒在其中學藝。旻州司珍坊的琢瑛堂就是這樣的綜合工坊。黎靜珊幼時也在琢瑛堂學過手藝。因此她先前設想,競寶閣的天巧堂也不外是比琢瑛堂更大一些罷了。
然而當她下了馬車,見到天巧堂的牌匾展現在眼前,才知道自己想錯了——這裡寬大得像一座莊園!
“天巧堂是競寶閣創立初年,就同步設立的首飾工坊。到如今已逾三百年了。”
常勇看到黎靜珊驚訝得合不攏嘴,只微微笑了笑,幾乎所有第一次見到天巧堂的學員,都是相同的反應。
他引著黎靜珊往裡走,“這裡設有玉雕、鑲嵌、累絲、金銀錯等十幾個分門別類的獨、立工坊,每一個工坊都設主管師傅,對學員進行指導甄選。”
他指著面前的大殿道,“這裡是學員日常學習首飾知識之地,大殿兩邊則是獨、立工坊。也是你們日常學習的場所,裡面備有各色材料,平時全天開放。”
“全天開放?也就是說,我隨時可以來這裡練習嗎?”黎靜珊問道,見常勇含笑點頭,忍不住興奮地握了握拳頭。
她的表現常勇看在眼裡,也知道她是個勤奮姑娘,因此笑道,“為了讓你更方便練習,學員們的客房,就安排在後面。來,我帶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