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扯下幾根長的草莖,揉了幾下就編了起來,細長的草莖在他的手指見翻飛,很快就挽成一枝並蒂蓮花的圖案!把黎靜珊都看呆了!
黎靜珊也是能用草葉編織小玩意兒的,想當年她就是憑藉一隻草編的螞蚱,成功吸引了去人牙行物色婢女的福伯的注意。但她編織的花鳥依然看出草葉草梗的氣息,絕不像葉青手上這枝蓮花,竟生生像是用金屬絲盤挽而成的形制。
葉青看著她滿臉驚詫之色,哈哈笑道,“無他,唯手熟爾。”
他從懷中掏出一小卷金屬絲,“黎姑娘請我喝茶,這卷銅絲就當是謝禮,你也拿著好好練習吧。”
“好!多謝葉師傅!”
葉青哈哈大笑,“師傅我可不敢當,相互切磋而已。”他摸摸下巴,又道:“不過我們將來在天巧堂同門學藝,你叫我一聲師兄,我還是受得起的。”
“是,葉師兄!”
以後幾日在車上,黎靜珊沒事就拿那捲金屬絲練手。
她本來就有點工藝底子,又有葉青不時從旁指點,兩三日下來,已經能挽出簡單的花色。葉青閒來無事,則翻看黎靜珊的畫本子。他對畫本子裡記錄的草木特徵更感興趣。
“你這花兒草兒畫的不像是設計圖案,倒像是草藥圖鑑呢?”葉青翻著黎靜珊的畫,好奇道:“可記錄的卻全然不是藥理療效。是幹什麼用的?”
“就是記錄個奇花異草而已。”黎靜珊沒法解釋自己為何會知道植物與礦脈的關係,只得含糊地應道,“就是看著他們與別的地方種類不同,才畫下來。”
葉青看她在圖畫旁邊地標註,確實是些地址位置,分佈情況等,也不再糾結。指著一個圖案道:“這種紅葉草,我們冶煉時就常用到。把草葉灰加入冶煉的金屬中,能讓金屬呈現一種淡紅色。”
“嗯?用草木灰增色?”
黎靜珊從手裡擺弄著的金屬絲上抬起頭,看到那種草叫鐵線紅斑草,是生長在富鐵礦之地的植物,因為吸收了地下的鐵元素,而通身呈紅色,顏色越深,礦藏越豐富。
“對。有些植物能用於冶煉,給金屬增色。但只能變換少數,紅色,灰色、黑色等。”葉青解釋道:“我曾想過,是否能煉成彩色的金絲,這樣做累絲工藝時,就能有更多選擇。”
他失落地笑笑,“卻最終沒能成功。加了草木灰的金屬雜質太多,硬度和色彩都不盡人意。”
黎靜珊心中一動,脫口而出道:“咱們一起想辦法,說不定能成呢。”
葉青挑眉看她:“你會冶煉?”
“……我不會。”黎靜珊額頭滴汗。
她說的是實話,她在現代所學是地質與礦藏。雖然大學時去參觀過冶煉廠,但那種大型機械的生產在古代完全行不通。
葉青卷著畫本子去敲她的腦袋,“你不會,還應得這麼爽快!”
黎靜珊捂著腦袋躲閃,“我是說,咱們先留著這個想法,去總部求學時,跟那裡的師傅先生們探討,總會有辦法的吧。”
“嗯,說的也是。”葉青放下畫本,點頭道:“其實鉞城在先朝就曾是軍隊兵器的鍛造地所在,到了鉞城競寶閣後,可以打聽一下。”
“鉞城似乎快到了吧?”黎靜珊看向車窗外,外面莽莽群山間,已經能看到房舍人煙。
車隊是傍晚時分到達鉞城的競寶閣分店的。店裡的掌櫃安排了好一通接風洗塵。
常勇還要推辭,掌櫃笑著拿出一個信封,“常先生莫要在客氣。你人還沒到,阮三少爺的信就先追過來了。還怕我怠慢了你不曾。喏,這裡還有一封他給你的信。”
常勇含笑謝過接了信,心裡卻詫異。
阮明羽不是那種心思細膩的人,平日裡的信件往來都是店裡的公事,與家裡的聯絡也是每個月一封例行彙報的簡訊,寥寥數語說明情況,大意不外乎幾個字:我很好,店很好。
而常勇收到他的私人信件,還真是有生以來頭一次。他忙尋了個由頭,走到旁邊的邊廂房去把信拆看了。看完之後,把心放下了,眉頭卻挑了起來。嘴角露出點要笑不笑的意思。
他出了邊廂房,大夥兒正等著他一起去酒樓開宴。鉞城劉掌櫃見他神色如常,知道不是什麼大事,更是放下心來,招呼大夥兒今夜一醉方休。
常勇故意落下幾步,走在黎靜珊身邊,似笑非笑道:“黎姑娘,三少爺寫信問我,這一路上可有什麼見聞,問我泰州城裡是否花草豔麗,是否看到水田裡的白鷺成雙成對……你說這些問話,我該怎麼回呀?”
黎靜珊的大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臉上忍不住微微泛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低頭囁嚅道,“常叔看到什麼,如實告訴少爺就是。”
常勇呵呵笑道:“我一個半老爺子,哪裡有閒情逸致在路上看花看鳥啊,滿腦中都是數字賬目罷了。難不成要我給三少爺報告泰州府的賬目?我有心報,人少爺也不愛聽啊。”
黎靜珊臉更紅了,卻摸不準常勇這話到底什麼意思,當初可是常勇親自過來告誡她,競寶閣裡不容女主人涉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