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翹和胡掌櫃笑著對視一眼,翠翹落落大方地站起來道:“其實也沒什麼。我早存了脫籍之心,只是一直遇不到良人。此次鄉飲宴上,我佩了那套比翼鳥頭面,梳了個歸燕髻。並不是衝著玉蘭花冠去的,而是希望在宴會上有心人能識得我一片苦心。”
她轉頭對胡掌櫃柔柔地一笑,“不想這套光彩奪目的首飾為我奪了個頭彩,最後竟也贏回了玉蘭花冠。本來保姆還不想放我走的,我把那花冠留在樓裡,她才肯讓我贖身。”
阮明羽把玩著酒杯,笑問道:“今夜小弟也冒昧一問。翠翹姑娘當紅多年,仰慕者眾。卻不知胡掌櫃,對咱們這花魁是早已情根深種,還是那夜一見鍾情?”
胡掌櫃與翠翹相視一笑,他端著酒杯站起,對眾人敬了一杯,坦然道:“這個我來說吧。三年前的上巳節踏青,在花船上偶然聽翠翹一展歌喉,我就留意上她。卻見她春風得意,身價日高,我自愧配不上她,一直不敢明言。”
“直至她那日她在酒宴上唱一曲《燕歸巢》,我看到那比翼鳥珠釵,明瞭她的心思。我才鼓起勇氣幫她全了心願。”他轉頭笑看翠翹,執起她的手握住,“能得翠翹為娘子,也是我三生修來福氣。”
“小妹祝姐姐夙願得償,尋得好歸宿。”黎靜珊由衷欣喜,舉杯真誠敬那兩位,“祝賢伉儷白頭偕老,舉案齊眉。”
翠翹和胡掌櫃笑著飲了,又道:“在旻州蹉跎這幾年,我如今算是塵埃落定。準備跟胡郎回臨州老家,所以今日也算是臨別酒了。”
李明豔和阮明羽不住頷首。翠翹雖是清伎歌姬,屬於賣藝不賣笑,卻保不準有些惡意中傷之輩。因此離了旻州對他二人都是很好的選擇。
阮明羽突然道:“胡夫人,胡掌櫃,小弟有個不情之請,但請二位成全。”
“阮公子請說。”
阮明羽修長的指尖摩挲著酒杯:“一套首飾頭面成就一段愛情佳話,實在是寶蘊樓和我競寶閣之幸。我想請說書先生把這段軼事編成傳奇話本,廣為傳唱。同時出雙倍價格,向您回購這套比翼鳥頭面,放在我店中作個見證。”
他嘴角微挑,眉梢上揚,露出個柔和而無辜的笑,“本來怕叨擾二位的生活,但若是賢伉儷離開旻州,想必影響不大。”
阮明羽此話一出,在座眾人皆知道他並不是為了說個故事這麼簡單,而是要藉著這段佳話,為他競寶閣再做宣傳,至少也是為日後推廣水晶飾品做鋪墊。
連李明豔也不禁眼睛一亮,嘴角翹起,忙端起茶杯借喝茶掩了神色。
翠翹人在江湖,本就是各種傳說軼事不絕,本不當回事。但胡掌櫃是商賈之家,卻未必樂意。因此她轉頭徵詢地看胡掌櫃。
胡掌櫃呵呵一笑:“阮公子果然思緒敏捷。我與夫人兩情相悅,倒也不怕被人傳說。既然公子相請,胡某敢不從命。只是我們端午前回臨州,請公子稍候幾日。”
阮明羽大喜,起身親自為胡掌櫃斟滿了酒杯,敬道:“多謝胡掌櫃高義!若是以後有用到小弟之處,我義不容辭!”
胡掌櫃站起受了,兩杯酒同時被一飲而盡。
這場酒宴喝得賓主盡歡。
上馬車回別院時,連黎靜珊都喝得臉頰微紅,阮明羽更是面如桃花,連眼角都帶著粉色,一雙桃花眼帶著粼粼水光,簡直裝下這漫天繁星。
他就用這樣一雙含情默默地眼睛看著黎靜珊。直盯得黎靜珊臉上的紅暈都要擴散到耳後去了。
她渾身不自在地偷偷瞄了阮明羽兩次,實在忍不住道:“少爺,你……”
阮明羽突然突然開口道,“要給你重新打造形象了,以後還有這樣的應酬,你不能總像個小丫頭似的。”
黎靜珊:“……”
此時她再看少爺那目含水光的眼睛,裡面不再映出漫天星光,而是滿眼銅錢!
到了四月下旬,天氣漸漸熱了起來,黎靜珊的心也慢慢焦灼起來。過了端午不久,就是庠學的入學考試了。
然而拜託軟少爺弄的那張薦學名帖遲遲沒見動靜。他好似忘了此事一般。黎靜珊也不好催,只得每日裡豎著耳朵等軟少爺召喚。
這日終於等到阮書又拿了一個信封過來給她。黎靜珊開啟一看,卻是一個地址。
“少爺讓你去那裡找他。”阮書嘻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