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靜珊一愣,愕然抬頭,不知如何回答。
話本子上那些見義勇為的公子少俠,不都是說著“區區小事,不必客氣”,然後瀟灑離去,深藏功與名的嗎?!
阮明羽卻笑得越發曖昧,用馬鞭挑起黎靜珊的下巴,一雙桃花眼越發明亮動人,“要謝我,姑娘可要以身相許?”
——戲文裡可不都是這樣的橋段!?
阮明羽滿臉戲謔,黎靜珊卻徹底呆住,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
阮明羽看著她呆呆的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兜轉馬頭,揚鞭策馬,揚長而去。爽朗的笑聲遠遠傳來,“這份情先欠著了,下輩子還吧!”
黎靜珊怔怔站著,直到那兩匹馬都看不到了,她才回過神來。凌亂的腦中莫名跳出一句話:我的意中人會在萬眾矚目中,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而來……
最後發現,那人竟是一隻花孔雀?!
黎靜珊忙用力搖了搖頭,把這荒誕念頭甩到腦後。她看了看身上凌亂的衣裳,趕緊尋回掉落在半路的畫本子,快步往家走。才走了兩步,腳下一硌,踩到一個堅硬的物、事。
她低頭撿起,是一顆色彩斑斕的珍珠貝鑲彩紐扣。珠貝瑩白如玉,上面鑲嵌的紅藍寶石品相極好,一看就是個極講究的。黎靜珊想起那公子的外裳是寶藍色鑲絳紅淺邊的織錦胡袍,配這色彩豔麗的紐扣正是相得益彰。
“穿得這麼豔色,真是騷包。”黎靜珊小聲嘟噥了一句,把那顆釦子收進荷包中。只是她自己都未發覺,嘴角掛起一絲淺淺的笑意。
黎靜珊急急趕回家裡,只想儘快換了這身汙損的衣物,免得娘和小弟看到,嚇著他們。沒想到院門口竟圍了幾個黎家的人。黎夫人在門口與他們爭辯著什麼。
“怎麼回事?你們來幹什麼?”黎靜珊怒目上前。
那些人譏誚地看了眼衣物不整的黎靜珊,撇著嘴道,“我們過來通知你們,為著操辦黎二爺的掌印大典,黎氏祠堂要擴建整修了。你們現在居住的院子要拆了重建。你們快快收拾東西搬走,明日施工的隊伍就要過來啦!”
黎靜珊聞言一呆,腦中轟地一響,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們,“明日就拆……是讓我們今日就要搬走?”
“正是!聽明白了就別磨嘰了,快點收拾東西吧!”那些人不耐煩地揮手道。
黎夫人掩面哭道:“這麼急,讓我們一時間去哪裡尋落腳的地方!”
“這就不是我們該管的了。話也帶到了,咱們走!”那幾個黎氏族人說完,轉身想走。
黎靜珊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攔在他們面前,叫道:“慢著!當初讓我們住這裡,也是族長三叔公首肯的!憑什麼要咱們搬!”
就是在現代,政、府強拆也沒有說拆就拆,連緩和的時間也不給的!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這麼一喊,周圍已經圍聚了一些看熱鬧的村民。黎靜珊大聲道:“大夥兒評評理,我們還是黎家的人,難道連自己族裡的老屋也不能住了嗎!有那麼這麼欺負人的嗎!”
她身上的衣服被今早的無賴撕扯得凌亂不整,如今讓外人看著,卻讓人誤以為是被黎氏族人欺負了。果然圍觀的人開始議論起來,紛紛為她抱不平。
“那女孩衣衫都破了,真可憐……”
“這孤兒寡母的,怎麼下得去手喲!”
“就是!欺人太甚!”
那幾個族人忙分辯道:“誰、誰欺侮你了?我們沒動手!我們只是來傳話的。”
“嗤——!你還好意思自稱黎家人。黎家人的臉都給你們這一房丟盡了。”一個尖刻的聲音傳來。
黎靜瑤穿的花枝招展,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輕蔑地道:“你一個奴婢,以為賣幾個香囊荷包,就能趾高氣揚了嗎!”
黎靜珊臉色鐵青,她此時才方知,那日在繡莊見了黎靜瑤,這事對她來說已經過去了,但對於黎靜瑤而言,根本沒有過去。更大的陷阱在這裡等著她。
她高昂著頭,無畏地直視黎靜瑤,“我既使落了奴籍,也是自力更生養活自己,養活家人。沒花黎家一文錢!怎麼就沒臉呢?”
黎靜瑤眼中滿是惡意,狠狠道:“你父親是欺君罪人,你們家被逐出祖屋,你更成為奴婢。我若是你,還不如趁早死了乾淨!”
黎靜珊最恨他們隨意侮辱父親。她父親不明不白死在獄中,倉促定罪,即使有冤也無處申。這一直是她的一個心結,如今卻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拿來肆意詆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