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月寒見說不透他,也就算了。一起身,掠了門簾出去,外面的飛雪撲了進來,納蘭城手一個哆嗦,針尖便刺入了手指中,有些尖銳的疼。
他怔怔的看著流血的指尖,忽然就笑了。
他也真是愛慘了那一個女人,才能將所有心神都撲在她身上,而忽略了自身的一切。
為了她,他竟是也做起這女人的活計來了,還有模有樣的。
笑一下,看看天色已經暗至深夜,這時候外面的群臣宴也都散了,他想了想,放下手裡的暖筒,向外面看了看,很快,他挺拔的身影悄然消失在這司禮監中。
從這裡去往錦宮的路,他走得很熟了,可從來沒有這一次,他走得如此沉重的。
也不知……她到底怎麼樣了。
終於到了門口,探頭看裡面沒有任何動靜,他想了想,還是繞過了正門,去往了後方。
窗下開著一叢青竹,哪怕風雪再大,也壓不彎它們的身體,納蘭城看在眼裡,便笑了笑,縱身躍上,踩著浮竹,透過窗子看向內裡。
暖暖的燭光下,似乎裡面並沒有什麼人,也很安靜,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又縱身而下,揚唇學了一聲鷓鴣叫,可久久不見素白過來,納蘭城以為出了什麼事,正要邁步走出的時候,素白一身匆匆的從內殿裡出來,見果然是他,不由得鬆口氣,施一禮問,“公子怎的深夜前來?”
這時候如果皇上來的話,內殿中早已是熄了燈的。
而她與核仁出去玩耍,也剛回來不久,否則,還真聽不到公子這聲鷓鴣叫。
納蘭城溫潤笑起,先說了歉意的話,這才又道,“我是放心不下娘娘。素白,娘娘可好?上次沒機會前來看望她,也不知道她近況如何?”
素白看著自家公子這般痴心深種的模樣,既是覺得心酸,又是覺得欣慰,世間男人如公子者,能有幾人?
如實報道,“娘娘身體還好,只是餘毒未消,仍顯虛弱,太醫院讓靜養,可娘娘這些天也靜不下來……”
話到這裡,素白又頓了頓,見公子明顯認真傾聽的模樣,便嘆口氣,將那日的情形都說了,末了這才又道,“採嬪小主最近很活躍,娘娘也是怕核仁惹事,又為了安全,這就加強了一下宮內戒備。”
這也算是未雨綢繆了。
納蘭城點點頭,還是把前朝採嬪的事情隱晦的說了一下,素白幾乎要震驚的合不攏嘴,久久都覺得自己的腦中全都是“噗噗”的漏氣聲,忍不住彎腰就笑了,這裡動靜有些大,便聽有人要出來看看,素白趕緊讓自家公子離開,自己又回身入了殿,娘娘這時還未睡下,便問她,“是什麼事?”
素白看內殿裡無人,上前低聲道,“是納蘭公子。”
哦。
娘娘點點頭,便不再問了。
久久,她抬眸,又看著素白,輕聲道,“以後,沒事的話,就不要跟他見面了……他的身份,見一次,總是多一次危險的。”
若是被人發現,他必定不能全身而退。
“是,娘娘,奴婢記下了。”
素白躬身應是,又服侍著娘娘沐浴更衣,這之後,進入飄然若紗的帳中休息,素白便在殿裡侯著。
錦言只覺得自己是翻來覆去的都睡不著,索性便輕嘆一口,與素白又道,“若是有機會的話,你也多勸一下他,讓他儘早離宮回去吧。”
同樣的話,她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可沒有那一次,納蘭城能應的。
這不就又重提起來,素白聽了只笑道,“娘娘,您都勸不下來的事,奴婢如果能勸得下來?”
再沒有比娘娘更清楚公子的心思了……可是這兩個人,相見不敢相識,相識不敢不認。這是煎熬,是折磨。
素白垂眸看了看,見娘娘說了話,也沒了精神,正打算落了帳子再退下,一轉眼,見餘光處一道明黃的身影邁步而來,她一驚,“嗵”一下就跪地,也不知剛剛的話,到底皇上聽到了多少。只驚得一顆心“咚咚”亂跳,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是臨時起意過來的,沒經任何人通報,直接進入,來到床前的時候,他頓立而立,視線似是要透過薄薄的帳幔看清裡面的人。
素白剛說了句,“皇上”,便被皇上擺手打斷,素白咬了唇,便不敢再言。
錦言也聽到了這一聲“皇上”,同樣心中一驚,可是想想,她與素白剛剛說的話,到後來的時候也並沒有提起納蘭的名字,若是皇上是臨時過來的,也不會聽得全。
心下便跟著一鬆,撐著身子起道,“皇上怎麼這時候來了?臣妾身子不好歇得早了,還請皇上恕罪。”
柔弱的女子身在病中,也仍舊不忘本分。
景元帝目光深深看她,慢慢就問一句,“錦兒剛剛在勸誰,要離開皇宮?”
原來,是從這裡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