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那又是誰?
淑妃腦子裡一懵,急忙回身去看,一道清瘦的身影,慢慢的踏著殿外的寒雪,漸行而至。
黑色的大氅,一如曾經的黑暗,似是她永遠都垮不過的鴻溝,無論她如何掙扎,總在這一道身影的籠罩之下。
可是,她好不甘心。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看出了這一道身影背後的真面目,淑妃猛一咬牙,硬著頭皮仰裝鎮靜的問,消瘦的身影行至近前,一雙詭異的目光戲謔看著她,“本宮都已經到了這裡,你說……那本宮是人,還是鬼呢?”
一路行來,武皇后自然也是極致的小心。
她在這宮裡生活的日子,自是也不短了,也自然知道哪條路走起來會更安全。
這一路走過來,竟是不被任何人發現。
抬手摘下頭上的衣帽,她蒼白又陰冷的面容出現在淑妃的眼前,淑妃下意識退了一步,心裡苦澀得厲害。
卻又不敢不去接回武皇后,好半天,才上了熱茶,平靜了一下波濤狂湧的心情,終是啞著嗓子再度開口,“皇后娘娘……您現在,已經是,已經是……”
“你是想說,本宮現在已經是個死人了,就不該到處亂跑對不對?”
武皇后平靜的打斷她,聲音涼涼的道,“就算是個死人,本宮也還是有選擇要死在哪裡的權利……淑妃,你不會認為,已經這麼多事發生了,本宮真的就能忍下這口氣?”
皇上是與她有結髮之情的,可再篤實的結髮之情,也趕不及那個狐狸精的妖媚禍國,“本宮不甘心這麼赴死,所以,本宮就來找你了……還記得那天夜裡在冷宮廢墟,本宮與你說過的話嗎?”
桌上的熱茶頓了頓,武皇后接到手裡,輕輕抿了一口,又接著吩咐一聲,“本宮走了這麼遠的路過來,有些餓了。你去命人準備些吃食……嗯,就準備錦貴妃曾經辦過的那一場極致的盛宴吧!”
指節叩在桌上,輕輕做響,話裡的語氣軟綿綿的沒什麼力度,卻根本容不得人去反駁。
淑妃一時有些怔忡,“娘娘的意思是……”猛然又接著臉色發白,喉嚨裡忽然就像是湧進了什麼,瘋狂的想要嘔出來,皇后挑眉一笑,唇角勾著詭異,“全首盛宴。”
頓了頓,又附加一句,“如果能有人頭煮過來的話,本宮也是來者不拒的……”
不!
淑妃猛然就一聲尖叫,立時手捂了嘴,向著殿外衝出去,武皇后看著這一幕,慢慢的目光又沉了沉,冷冷的笑,漸漸充斥眼底,“遊戲……才剛剛開始。”
別急,一切都還來得及。
錦宮,總是狀況不斷的錦貴妃終於再次醒了過來,核仁忙著撲過去,“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再不醒,就要嚇死奴婢了。”
一場風雪一場寒,皇上也真是的,娘娘身子未好,為什麼非要去祭天?
心裡腹誹著,自是將娘娘扶起來,貴妃娘娘虛弱的笑了笑,眼底卻閃起奇異的光芒,“核仁,我沒事的,肚子有些餓,你去拿些吃的來。”
看看外面天色,應該是晨起的時候,陽光雖然明亮,可溫度並不高。
錦宮裡燒著地龍,貴妃只著一身單薄的軟衣便起了身,秀兒忙著過來,給娘娘披了件衣服,核仁道,“秀兒,你去廚房看看,爐子上煨著的小米粥盛一碗過來。”
娘娘身子虛弱,這是不能大補的,要細細調養才好。
秀兒應了一聲,轉身出去,核仁便扶著娘娘到了桌邊坐下,隨之,又雙膝點地的虛跪著,與娘娘道,“秀兒已經出去了,娘娘可是有什麼話,要與奴婢說?”
貴妃詫異,繼爾又笑,“你倒是越來越機靈了。”
“那也都是娘娘的功勞呢。”核仁貧嘴的笑了一句,這裡沒有外人,她們主僕二人自是說話比較承意的。
貴妃抬手捏起她的下巴,細細的看了片刻,道,“還好,上次的毒打,並沒有給你留下任何傷痕。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頓了頓,見核仁望著她,還在繼續等待下文,她目光輕閃,終是說道:“記住,你是本宮的人,沒有人能夠傷了你們還能好好的活著……本宮不是不願意去給你討回公道,只是一切,還都時候未到。”
所有欠她的,傷她的,害她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是,娘娘所言,奴婢句句謹記。”
輕輕吸了吸鼻子,想起那一夜的無情掌摑,想到淑妃那一張隨時都可變臉的獰猙,核仁忍不住就打個寒戰。
果然最咬人的狗,是從來不叫的。娘娘不曾出事之前,那是種種變著法兒的想要往親暱里拉關係,卻沒想只是稍稍跌了一階,淑妃就竟敢那般耀武揚威,落井下石。
“只是記住還不夠,一定要再學會示弱。然後,才能去更好的保護自己。”
輕輕又加一句話,貴妃終是放開了她,眼下她的身份,就如從天堂與地獄的轉換一樣,彼時還在嬪妃,一眨間的時候,便成了大曆後宮第一人:貴妃之尊,哪怕是其餘很有資格的宮中四妃見了,也是要與她行道宮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