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漿櫓搖動的聲音,掩去了船艙底部的動靜。暗中行進的人,已經隱約可見那眼底盛起的突然寒芒,透過水光的折射,似乎是看到了船裡的人,已經在他們的刀光之下,化為亡魂。
宮粉色的衣裙嬌豔的飄蕩在船頭,錦言笑嘻嘻伏低著身子,瞅著水下不停游來游去的魚兒,“皇上,怎麼會想到,要帶臣妾出來遊船的?”
探了身子,將嫩白的小手撥著水花,目光似乎看到了些什麼,再轉眼又沒了。她輕咦一聲,與皇帝扭頭道,“皇上,御河中有很多魚嗎?”
皇帝含笑,“自然是有的。”
黑金色龍袍隨風揚起,隨著她一起出了精緻的船艙,探身向下看,又很快回轉身來,握了她的手道,“錦兒,這裡河風比較大,還是進裡面去吧?”
船上站著兩名目光稅利的宮中侍衛,景元帝攜美遊船,不喜歡讓人跟著保護,可宮中規矩,也是多少會忍讓一些的。
比如現在,除了兩名交換替力搖船的大力太監,便是這兩名侍衛貼身保護了。
“那正好,臣妾也肚子餓了。”
錦言抬起了亮亮的眉眼,笑嘻嘻與皇帝說著話,俏麗的容顏,似乎慢慢便看不到曾經傷過的痕跡,想到那個喬大夫,皇帝倒是蠻開心的,“等回頭得了空,錦兒代朕好好賞賞那喬大夫。一大把年紀了,連個容身之處都沒有。錦兒若是喜歡,就留了他在宮中做個御用大夫如何?”
都說天下皇宮,是最集聚人才之處,可皇帝一直就知道,高手永遠都在民間。
有很多有本事的人,總是不喜歡朝廷的束縛,閒雲野鶴,也過得極是瀟灑。
“好啊,如果皇上同意,臣妾自然也願意。”錦貴妃娘娘,可天生就不是一個過河拆橋的人,她總是待人待物,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兩人進了船艙,夏日的天氣,總是會帶著一絲悶熱,船艙裡有秀兒與核仁,錦言進去,立時就哭笑不得,“不是讓你們留下了嗎?怎麼又跟著來了?”
今日華貴妃下葬,總是不好太張揚的與皇上在眾目睽睽之下,這般愜意自在。留了兩人在錦宮守著,也是怕萬一有主子娘娘去往錦宮,也好拖延一些。
核仁便樂呵呵的笑:“奴婢可是娘娘的貼身大宮女呢,娘娘在哪裡,奴婢也自然是在哪裡的、”
“是啊是啊,核仁姐姐說得對,奴婢也是願意跟著娘娘呢。”秀兒有樣學樣,倒是學得極快。
皇帝抿唇,看著這沒大沒小的主僕三人,心裡自然也覺得歡喜。
見慣了太多宮裡的中規中矩,倒是也對她們主僕的相處方式,樂見其成。
錦言不由就看了皇帝一眼,“是皇上讓她們來的吧?”
若是沒皇帝的命令,這倆丫頭,也不能如此大膽了。
景元帝但笑不語,只一雙驕寵的眸光,溫軟的看著她,錦言一切也都明白了。
“娘娘,這是點心,果子,茶水,娘娘要用哪個?”
此刻,核仁倒是機靈,見眼前兩位主子,如此相處有默契,便立時笑眯眯的指點了船艙裡,方桌上擺著的一些零嘴吃食。看自家主子,到底喜歡用那一口。
錦言看了看,“蜜茶吧。”
喝慣了甜的,總是不太喜歡喝別的了。
這胃口啊,也都是被養刁了。
秀兒應一聲,便將早早泡好的蜜茶斟了杯出來,恰好這個時候,河流波動,船身搖晃,剛剛斟出的茶,便不期防的灑在了手上。秀兒立時惶恐,卻見自家主子,已經猛然向她使個眼色,秀兒欲要請罪的話,便歇在了嗓子裡。
“核仁,你仔細聽一下,有沒有什麼別的動靜?”
總是能聽到一些奇怪的“咚咚”聲,似乎是誰在拿著鋸子鑿子做房子一樣。
難道這水邊上,還有什麼木工活?
眼底閃過冷意,核仁聰明,立時就想到一些可能,趕緊低頭去仔細檢察,是在船艙裡,方桌的下面,悄悄有一些流動的河水,慢慢的滲了進來。
臉色一白,她剛要出聲,皇帝一個冷眼看過來,核仁立時住口,此刻,船艙外侯著的侍衛也悄步進來,與皇帝低語,皇帝點點頭,只道,“好!”
兩人到底說了些什麼,核仁沒有聽到,不過也能隱隱約約的猜出一些。
侍衛剛剛出去,核仁起身擋在面前,秀兒重新斟了茶,要給主子捧過去,慢慢前行的船身,就驟然再一次的波動。
這一杯蜜茶,看來是永遠都無緣喝到了。
此一刻,錦言倒是也不慌了,好笑的與皇上道,“臣妾想到一件事,不知皇上愛聽不愛的?”
“什麼事?有什麼不愛聽的,錦兒只管說來便是。只道朕若是聽得不舒服,那也是朕向來慣壞了你的,又能拿你如何?”
船身晃動的間隙,有著偉岸胸襟的當朝國君,早已用自己的身子,將她圈入了懷中,不動聲色的護住了她。
在她之前,還有核仁,與秀兒。在皇帝的背後,有兩名侍衛,更將皇帝護得警惕。